蓝衫少年要了一碗汤面,和一笼包子,店伙退下之后,蓝衫少年只觉邻桌两个少女,不时的在偷瞧着自己,而且还不住的窃窃细语。
她们声音说得极低,听不清楚,但有时却依稀可以听到“他”的,好像就在说着自己。
他心中一阵纳罕,暗想自己从没见过她们,她们不是认错了人,便是认识的人中,有一个和自己面貌,长得极像……心中想着。
只听那白衣少女低低的道。
“三姊,你过去问问他咯!”
她声音虽然还是极低,但这一句话,蓝衫少年却听得极为清晰。
“嗯!”那青衣少女口中轻应一声,随听邻桌响起一阵细碎脚步之声。
那两个少女,竟然同时站起身子,缓步走了过来!
青衣少女年约十八九岁,生得眉目如画,粉腮含春,俏生生的走近桌边,轻启樱唇,低声说道:“请问相公高姓大名?”
蓝衫少年蓦地一惊,忙不迭站起身子,玉颊飞红,嗫嚅的道:“小……小可西门追雪,不知两……位姑娘,有何见教?”
那青衣少女似羞还笑,抿抿嘴唇,声音说得很低,道:“原来是毕相公,对……不起,愚姊妹看错了人……”
她粉脸胀得通红,白了白衣少女一眼,白衣少女睁着一双秀目,朝西门追雪娇憨一笑。
两位姑娘家,敢情因为认错了人,不好意思,连账都来不及算,丢了一锭银子,很快往楼梯下走去!
西门追雪愕然良久,才缓缓坐下,暗笑这两位姑娘,果然看错了人,心中想着,端起茶碗,正待喝去!
“兄台且慢!”突然,右侧有人低喝一声,人影一闪而至,伸手拦道:“兄台这茶喝不得!”
西门追雪闻声一惊,急忙举目瞧去,原来自己右侧邻桌,是一位绿衣少年,自己方才并没留神,这时抬头之间,只觉此人生得剑眉星目,脸如傅粉,腰悬长剑,举止潇洒,尤其他喝声出口,身形一闪而至,异常快速,显见武功不弱!急忙放下茶碗,起身拱手道:“小弟西门追雪,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绿衣少年两道目光,瞥过桌上茶碗,吁了口气,抱拳笑道。
“原来是毕兄,兄弟失教之至!”微微一顿,接着笑道:“兄弟吕兆熊,毕兄身佩长剑,想来定系武林一脉,今日一晤,足慰生平。”
西门追雪忙道:“吕兄言重,如不嫌弃,请坐下一谈如何?”
吕兆熊朗朗一笑,道:“兄弟和毕兄一见如故,咱们合在一起,正好就教。”
说到这里,目光又瞧了西门追雪茶碗一眼,道:“毕兄可认识方才那两位姑娘?”
西门追雪听得俊脸一热,摇头道:“方才那两位姑娘,只是认错了人,小弟并不认识。”
吕兆熊剑眉微微一皱,道:“这就奇了!”
西门追雪想起方才他出声阻拦自己喝茶,不由抬头问道:“吕兄有何见教?”
吕兆熊沉吟道:“毕兄既和她们素无怨嫌,怎会无缘无故的向毕兄暗中下手?”
西门追雪虽然没有江胡阅历,但如果有人暗中下手,自己不会丝毫不觉,何况方才两位姑娘,只向自己说了一句话,转身就走,几曾暗中下手?闻言不由一怔,哦道:“吕兄可认识她们?”
吕兆熊摇摇头道:“方才兄弟阻止毕兄喝茶,那是毕兄茶碗中,已被她们做了手脚。”
西门追雪惊道:“有这等事?”
吕兆熊淡淡一笑道:“毕兄为人正派,自然不知道江胡上的险恶狡计……”说话声中,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支五寸来长的银筷往西门追雪茶碗中浸入,一面笑道:“毕兄如若不信,请瞧瞧这个,就知道了。”
边说边从茶碗中取出银筷,只见银筷浸到茶水的部分,竟然一片乌黑!
西门追雪想不到方才那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自己和她们素不相识,居然暗下毒手,一时瞧得脸色大变,惊诧的道:“这真是怪事,小弟和她们无怨无仇,怎的暗中下起毒来?”一面连忙朝吕兆熊拱手一揖道:“今日如无兄台及时阻止,小弟中了剧毒,还懵无所知,真叫小弟感激不尽!”
吕兆熊朗朗一笑,握着西门追雪的臂膀,说道:“兄弟和毕兄一见投缘,咱们武林中人,讲究肝胆相照,毕兄这般说法,倒见外了。”
西门追雪唯唯应是,心中不由对他生了好感。
店伙瞧到两人坐在一桌,谈笑生风,就替两人摆上杯筷,然后把吕兆熊点的酒菜,和西门追雪叫的一碗面和一笼包子,一起送上。
吕兆熊挥手道:“我和这位毕兄,难得见面,你替我吩咐厨下,只管把可口的酒菜多做几色送来,面点先收去了。”
西门追雪要待出声阻住,但又不好出口。
店伙连声应是,退了下去。
吕兆熊替西门追雪面前斟满了酒,然后举杯笑道:“毕兄,我们慢慢吃喝起来,这里酒菜,口味还算不错!”
说着一饮而尽。
西门追雪涉世未深,只觉吕兆熊为人豪爽,和自己当真一见如故,盛情可感,也就举杯干了,一面说道:“吕兄盛情,小弟却之不恭。”
吕兆熊爽朗的道:“当然,当然,古人曾有酒逢知己千杯少,兄弟能和毕兄相识,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似乎是有心和西门追雪结交,言词之间,曲意拉拢,处处表现出他性格豪爽,待人真挚!
西门追雪一时把他引为知己,大有相见恨晚之慨!
两人边吃边谈,愈说愈是投机,吕兆熊乘机询问西门追雪身世,西门追雪毫不隐瞒,约略说出自己出外寻父之事。
吕兆熊故作惊喜道:“原来毕兄就是屠龙剑客毕老前辈的哲嗣,兄弟时常听家师提起令尊,心中仰慕已极!”
西门追雪忙道:“吕兄尊师,不知如何称呼,既然识得家父,想来定是前辈高人。”
吕兆熊道:“兄弟听家师口气,好像和毕兄令尊极熟,只是家师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动,不愿人知,兄弟不敢多说。”
西门追雪妥若是略有江湖经验,或者稍为留心,必可发现吕兆熊言词之间,都是顺着自己的口气而说,其中颇多闪铄之处,只是他涉世未深,哪会觉察得到?此时听说吕兆熊的师傅竟是自己父亲昔年;日交,心中更是高兴,连忙说道:“吕兄尊师,既是家父故友,兄弟理当拜谒,还望吕兄引见才好。
吕兆熊故作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家师隐居黄钟坪,除了两三知友,极少和江湖上人交往,平日严禁兄弟,不准在人前提起,兄弟就是回转黄钟坪去的,不想在这里和毕兄相遇,大家不是外人,兄弟耽点不是,替毕兄引见,想来家师也不致以此见责。”
西门追雪大喜过望,连连拱手道:“吕兄如此厚爱,小弟感激不尽。”
吕兆熊朗笑道:“人之相知,贵在心知,自家兄弟何用客气,家师隐居多年,能够见到故人之子,也许老怀弥慰呢!”说着站起身子道:“这里离黄钟坪,还有百来里路,毕兄如无要事,咱们这就动身。”
西门追雪跟着起身道。
“小弟初走江湖,就是为了寻访家父下落,吕兄尊师,隐居之地,既然离这里不远,小弟自然先去拜谒为是。”
吕兆熊脸上闪过一丝阴笑,就挥手叫过店伙,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吩咐道:“结过酒账,多的不用找了!”
店伙见他出手阔绰,乐得眉花眼笑,连连称谢。
吕兆熊挽着西门追雪手臂,一闪下楼,出了城门,吕兆熊要暗中试试西门追雪脚程,一路上逐渐加快。但发现西门追雪依然和他并肩而行,丝毫没有落后,心中暗暗惊奇,不禁又加紧速度,向前急走只见西门追雪还是不徐不疾,和自己走得同样快速。
两人一路疾奔,当真急如流星,吕兆熊不住的提吸真气,把轻功尽情施为,一面留神西门追雪竟然还是脸含微笑,像行云流水的丝毫不见费力。
不由把吕兆熊瞧得大为震骇,暗想:瞧不出他年纪不大,这份轻功,分明高出自己甚远,差幸他涉世未深,丝毫没有江湖经验,否则倒真是自己师徒的一个大敌!心中转动,口中却微微一笑,道:“毕兄这份轻功,当真使兄弟望尘莫及!”
西门追雪道:“吕兄好说,小弟只是从小在山上跑惯了,算不得什么。”
吕兆熊有意拢络,笑道:“即此一点,已可觑见毕兄家学渊源,果然名不虚传,如能在黄钟坪多盘桓儿日,兄弟好多多讨教呢!”
西门追雪听他说出家学渊源的话,又不好说出自己的这身轻功,实是跟万里飘老前辈学的,一时只得连说不敢。
两人一路疾驰,走的都是山路小径,不到一个时辰,黄钟坪业已在望!
那是一处群山环抱的盆地,一条青石大路,沿着山势,盘过一座山头,只见一片树林之中,隐隐现出无数屋脊,亭台楼阁,覆盖极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