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幻奇剑式,才一出手,剑气大炽,直迫得娄老怪、鸠面神翁开齐向后退出一步,娄老怪目光炯炯,心中一凛,他知道这位年轻人真实武功,决不在自己之下,他只是吃亏在临敌经验不够,应攻不攻,应进反退,只顾趋避,不敢硬接,以致方才被自己三人,逼得施展不开手脚。但此刻他手上多了一柄宝刃,胆气一壮,便如虎添翼,要是被他抢去先机,错过今晚,以后更难把他除去。心念转动,不由瞧了九花娘一眼,只见她眉眼盈盈,嘴角含笑,袖手站在一边,心头不禁大是怒恼,当下大喝一声。“老夫今晚不毙了你,就在称参仙娄老怪!”运起功力,双掌排山推出!
“天炫掌”一股炙石炭的如火狂飚,在天色迷蒙之中。闪出一道暗淡红光,直逼过来:
西门追雪先前虽然曾和他“天炫掌”硬对过一掌,那时娄老怪只是竖掌当胸,使的是一股暗劲,已使人感到一阵无形的炙热气流,逼上身来,但这会情形,和方才大不相同,他双掌迸发,变无形为有形,拍出掌风,竟然还有一道淡红光,随掌而出。心下一惊,要待闪避,已感不及,只得运起功力,振腕一剑,指击过去!
“一线天光”,乃是“洞元三式”中的第三招,剑势发出,只听“嗤”的一声,一缕剑气,从屠龙剑尖射出,迎着暗红掌风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掌风、剑气,刚一接触,娄老怪一张孩儿脸上,神色大变,他只觉西门追雪这一缕气剑,有如一支锋利尖锥,破开自己“天炫掌”力,直刺而入,寒砭肌骨!
心头猛然一震,急忙双掌疾收,向旁跃开,满脸惊异的瞧着毕麟点头大笑道:“好,好,今晚老夫见识到天门绝学了,当今之世,使剑的人极多,但能够以气驭剑的,只怕还不多见,老夫平日很少带剑在身,意欲移后此时日,老夫和你单独订个后会,你意下如何?”
他声音说得很高,好像是有意让其余三人,一齐听到,鸠面神翁戚南山听他喝出西门追雪这一招居然是武林中只有传闻的“以气驭剑”之木,也不禁愕然一呆,赶忙收住杖势。西门追雪自己也不知道这招“一线天光”,就是驭剑之术,怔得一怔,暗想:自己此刻原也不想多留,他既然自动订下后会,自然最好不过,这就抬头道:“在下悉凭吩咐。”
参仙娄老怪不再多说,回头朝九花娘冷嘿一声,双脚顿处,一团黄影,破空斜飞而去!
娄老怪这一飞走,鬼影子高忌心下大急,慌忙朝鸠面神翁和九花娘瞧去。鸠面神翁戚南山手柱鸠杖,面色尴尬。九花娘却瞧着娄老怪背影,冷冷一笑,道:“这老不死台阶找得好快,我就瞧不惯他那副自高自大的怪模样!”说到这里,俏生生走前几步,媚眼流动,瞧着西门追雪娇声笑道:“小兄弟,你那手易容之术,委实高明已极,连我九花娘在江湖上也总算阅人已多,竟然被你轻易瞒过。”
西门追雪因她方才一再出声指点,虽然觉得她妖声妖气的瞧得不大顺眼,也不好过份不理,这就拱拱手,道:“在下身有要事,夫人如无吩咐,请恕在下告辞。”
九花娘瞟了他一眼,格的笑道:“小兄弟,你快莫跟着他们叫我什么夫人夫人的,我哪是什么夫人?你还是叫我老大姐就是。”说着眼珠一转,轻笑道:“哦,你用不着急找,那小妹子就是抓回黄钟别府,也有我老大姐担待,保你不损她一根毫毛……”
西门追雪听她口气,吟香可能已被抓回黄钟别府,心下一急,不待她说完,故意转头朝鸠面神翁、鬼影子两人说道:“两位如果也愿意延缓时日,订个后会之约,毕某要失陪了!说完,昂首向来路走去!
红影一闪,香风浮动,九花娘已然一下拦住身前,吃吃笑道:“唷,小兄弟,瞧不出你真还是个多情种子,我才说到她,你就急成这个样子,放心,我老大姐答应了你,尚老头决不会不卖我的帐,你还是乖乖跟我老大姐回去……”
西门追雪皱皱眉头,站住身子,凛然问道:“夫人是否也有赐教之意?”
九花娘媚笑道:“你要是还没打累,老大姐倒真想叨教几招呢。”
西门追雪道:“夫人既然这般说法,在下……”
九花娘莲足轻顿,摇手道:“嗯,你快别夫人在下,谁和你动刀动枪的,拼什么命?咱们只是点到为止,比划上几手试试,不就得了?”一面转头朝鸠面神翁和鬼影子高忌娇声道:“啊,戚大侠,高少侠,就烦劳你们两位咯,给我和小兄弟作个见证!”
说着从腋下衣襟上抽出一条粉红手绢,掩口一笑!
西门追雪见她抽出手绢,蓦然心中一动,想起早晨听吟香说过,义弟孙燕,就是被九花娘用“迷魂帕”擒住的。她此时取出手帕,故意要和自己对掌,分明不怀好意,敢情她瞧出自己不易对付,才暗施狡狯。心念动处,目光瞥过,只见鸠面神翁和鬼影子两人,果然面露喜色,一连后退了几步,心中更觉自己所料不错,不由朗声一笑,道:“夫人请恕在下尚有要事,改日再行领教吧!”
话声一落,右腕微微一振,青芒轮转,屠龙剑护住全身,一式“仙人挂衣”,向斜刺里飞去!
九花娘目睹西门追雪在一团剑光缭绕之中,去势如箭,心头一急,口中“噫”了一声,娇喊道:“小兄弟……”
玉腕扬处,一团粉红香霜,很快从掌心飞出!
但西门追雪身形才一纵起,同时施展“万里飘风”身法,快若追风,一下掠出八九丈外,头也不回的在树梢上一闪而逝!
等他赶回原地,正好吟香在阴魔尚师古密如骤雨的竿影之下,只是仗着一式“仙人挂衣”身法,不住的闪避,秀发披散,身形滞顿,情势业已十分危急。西门追雪无暇多瞧,剑先人后,一招“莲花倒挂”,从树上飞泻而下,朝阴魔尚师古一圈竿影中撞去!一声金铁大震,半空中飞溅出一串火花,匹练似的青虹,和阴沉竹竿的一片绿光,同时倏敛。阴魔尚师古连人影都没有看清,只觉来人剑光强劲,武力之深,几乎是自己生平所仅见,心头一怔,竹竿疾点,暴退出一丈来远!
定睛瞧去,只见场中凛然站着一个蓝衫少年,手横一柄青虹吞吐,寒光四射的长剑,那不是西门追雪是谁?
尚师古几乎不敢相信,凭西门追雪这点年纪,竟会有恁地深厚的功力?尤其他会在此时此地,突然赶到,难道凭娄老怪、戚南山等人,还对付他不了?尚师古原是城府极深的人,心念转动,口中却发出一阵大笑,低沉的道:“毕贤侄来得正好,老夫和令尊交谊不薄,贤侄何苦听信这丫头搬弄是非,不别而行?”
毕王麟朗朗一笑道:“在下虽是初闯江湖,但并非轻信人言之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所作所为,自己应该清楚?”
尚师古蹲在阴沉竹上,脸色丝毫不变,而且装出轻松笑容,和声道:“难道老夫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之处?”
西门追雪大笑道:“两月前,在下身负重伤,由义妹护送,至孙氏坟庄投宿,当时你何以不认在下是你故人之子,却反而把义妹和在下两人,逼下出云口去?如果不是为了在下身边佩有‘万年温玉’,你何须装出一副伪善面目,认在下这个世侄?”
尚师古笑容一敛,神色肃穆,愤愤的道:“不错,老夫当日确实不知贤侄就是故人之子,直到贤侄和吕兆熊一同到黄钟别府来了,方始知道。至于贤侄说老夫亲见‘万年温玉’,哈哈,老夫当日,也是向公孙姑娘借用,而且还以替贤侄打通奇经八脉,作为交换,老夫如果真有逞强夺取之心,试间公孙姑娘能有多少武功,能和老夫抗衡?再说,日前贤侄,把温玉借与老夫,老夫如果志在温玉,昨日贤侄辞行之时,也不会亲手交还与你?哈哈,贤侄初入江湖,阅历不深,把捕风捉影之言,信以为真,这也怪你不得!”
西门追雪总究是毫无江湖经验之人,此刻听阴魔这么一说,心中不禁又将信将疑起来!暗想:他这话果然也有理由,当时如果遏强夺取,自己义弟武功有限,他何用以打通自己奇经八脉,作为交换,而且昨日他听说自己要走,立即取出万年温玉,交还自己……
尚师古看在眼里,突又故意脸色一缓,尖笑一声,低沉的道:“贤侄既然见疑,老夫多说无用,日久见人心,你他日遇上令尊,就知老夫所言不谬……”
铁拐婆婆站在一边,忍不住冷笑道:“阴魔为人如何?江湖上谁都有个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