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拐婆婆连忙还礼,道:“荀大侠好说,老身和燕儿只是路经枣阳,听说城中闹出采花案子,才停下来查查究竟,没想到这贼子竟会是‘一城’丁老山主的后人,实在太以出人意外!”
“一城”丁百阳,为人素极正派,数十年来,江湖上人对他甚是推崇,是以像铁拐婆婆平日嫉恶如仇的人,语气之中,也带着无限惋惜。她说到这里,转头朝公孙燕道:“燕儿,这位荀老前辈,是少林南派的俗家掌门人,你快去见过礼。”
荀寿生口中连说:“不敢当,不敢当!”
大家一阵寒喧,荀寿生把铁拐婆婆、公孙燕两人让进屋去。西门追雪隐身树上,他因铁拐婆婆因自己在山洞中替吟香疗毒之事,误会极深,一时不好现身相见。而且万里飘风万老前辈三进黄钟别府,自己遇到之时,他已负伤极重,只说出要自己赶快赴武当报讯,连和他一同进入黄钟别府的公孙燕,都没说出下落,如今她既和铁拐婆婆走在一起,可见并没发生意外,心中总算放下了一块石头。此时眼看大家走进屋去,也就悄悄从树上跃落,脚尖点处,往墙外纵出。但就在此时,只听身后“嘶”的一声轻响,好像有人跟着自己,从墙头飞落!西门追雪耳目何等敏锐,声音入耳,立即霍地回过身去,低声喝道:“什么人?”
那是一条瘦长影子向暗陬闪去,但被西门追雪一喝,只好低笑一声,道:“宗老弟耳目灵异,身手不凡,老朽当真佩服之至”
西门追雪听得一怔,这声音,分明就是客店中那个自称葛云从的看相先生,依声瞧去,不是他是谁?身上穿了那件快要发白的蓝布长衫,摇摇晃晃从转角处走了出来。西门追雪微微一笑,拱手道:“真人不露相,原来老丈果是武林中人,在下失敬了。”
葛云从呵呵笑道:“说来惭愧,不怕宗老弟见笑,老朽错把冯京作马凉了,先前因老弟你不该是投店砌侯落店,而且老弟又在二更时分,从客栈里飞纵出来,一时只当老弟就是近几日在枣阳闹得满城风雨的采花大盗,才偷偷跟了出来,没想到老弟轻功顶括括,一阵工夫,就把老朽丢落老远……”
西门追雪道:“原来老丈一直跟在在下身后,在下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葛云从摸摸脸颊,笑道:“老朽不是说被老弟丢落老远,你自然不会察觉,哈哈,老朽当真庸人自扰,先前怀疑做案的是住在对屋的陇中一鸟九头雕常老大,他一连两天,闭不出门,形迹显得可疑,但常老大虽然凶名久着,可从没有听说过还好女色……”
西门追雪吃惊道:“老丈,你说咱们右厢住的那位,就是陇中双鸟的老大九头雕常庆?”
葛云从道:“谁说不是?但后来才知不对,他躲在房中,原来只是在疗伤。”
“疗伤?”西门追雪心中一动,想起陇中双鸟老二夜鹰杜天九暴尸上新店,这就忙着问道:“老丈如何得知的?”
葛云从大笑道:“老朽想瞧瞧他躲在房中,是否另有花样,才故意哼起‘我好比,笼中鸟……”
“啊!”西门追雪不由会心一笑,道。
“老丈把‘陇中鸟’说成‘笼中鸟’,难怪他要暗下毒手!”
葛云从笑道:“常老大还没听得出来,不然,触忤了他,准得当场横尸,那有这么便宜,只轻轻点上一下,让老朽过了百日,才寿终正寝?哦,就是他这一出手,老朽才知道他内伤尚未全好,恰好老弟又从房中走出,替老朽解开穴道,于是又使老朽怀疑到老弟头上……”
话声才落,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嘿嘿冷笑道:“尊驾对常老大,好像知道的不少?”
这声音毋须再看,都可以听得出来个正是九头雕常老大!
葛云从迅疾转身,呵呵笑道:“说起曹操,曹操就到,老朽差幸没在背地里说你常老大的坏话!”
九头雕常老大目光阴隼,冷冷的道:“常老大手下从无活口,但冲着你还知道常老大不好女色这句话,常老大发个慈悲,只要你留下一对照子,应应景,也就算了。”
他说得自然,好像碰上他的人,生死之权,就已操在他手上一般。西门追雪剑眉微微皱了一下,心想:此人凶名远播,当真自负得紧,不期朝他望去!
九头雕常老大话声一落,忽然回头朝西门追雪阴恻恻说道:“小子,你触犯常老大的禁忌,可知该如何下场?
西门追雪知他说的是指替葛云从解穴之事,但双手一负,故作不知,冷冷回道:“这个在下倒不知道,在下行处四十有三,在江湖也跑了二十来年,什么陇中双乌之名,也还是最近才听到的。”九头雕双手突然一提,十指如钩,缓缓跨近,尖笑道:“小子,你是死定了!”
葛云从虽然瞧出西门追雪武功不弱,但九头雕常老大一身武功,非同小可,一时怕西门追雪不是他的对手,慌忙伸手一拦,呵呵笑道:“宗老弟且退,老朽年过半百,双目虽然昏花,但还不想自己动手,把它活生生的挖了出来,所以老朽想来想去,还是请常老大代劳的好。”
西门追雪因常老大双手十指如钩,忽然想起武当山劫走屠龙剑的人,练的正是“鹰爪功”一类的功夫,据一苇子所说,此人功力相当深厚!再从陇中双鸟,一个叫“九头雕”,一个叫“夜鹰”的外号上推想,极可能就是这两人所为,心念一动,立即朝葛云从摇摇手道:“老丈且慢,在下有话想请教这位常朋友。”
葛云从怔得一怔,还没有开口!
九头雕常老大两颗凶睛,盯着西门追雪道:“小子,你有什么遗言……”
西门追雪双目一注,陡然射出两道森森冷电、敞笑一声,道:“常老大,明人眼里不揉砂子,宗某要向你请教的,就是武当山前,夺剑丧人,可是你们陇中双鸟干的好事?”
葛云从从站在他身边,瞧得暗暗惊奇,这位一宗老弟,光瞧他两道眼神,已可看出分明身怀上乘内功。照说有这等身手的人,多少自己总也有个耳闻,但屈指武林,可从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姓宗的人!
九头雕常老大也被毕王麟两道摄人目光,瞧得一惊,阴嘿道:“尊驾可是武当门下?”
西门追雪道:“宗某是该剑主人!”
“好!”常老大“好”字出口,身形一扑,钢钩似的双爪,突起发难,闪电朝西门追雪当胸抓到!
“砰”!西门追雪没想到对方会骤下杀手,一时连闪避都来不及,前胸已被九头雕抓个正着,只觉中爪之处,隐隐作痛,上身微晃了晃!
但九头雕常老大可不同了,他双爪出手,差不多已用上八成功力,那知双爪才一抓上对方胸前,宛如抓在一团棉絮之上,丝毫用不着力道!
常老大久经大敌,发觉不对,陡然之间,从西门追雪身上涌出一股无形的潜力,反撞而来,一个瘦小身子,登时被震得踉跄后退了六七步,才站住了身于,脸色苍白,不住的喘息,敢情伤得不轻!
这一下,直瞧得葛云从大惊失色,九头雕常老大横行甘陕,在江湖也是数得起的人物,宗老弟连手也没动,就把对方震出老远,这一手功夫,分明是玄门内功中最难练的道家罡气!
九头雕常老大略事调息,目光狠毒,冷厉的道:“小子,你亮个万儿,咱们后会有期。”
西门追雪也没想到自己的“鸿钧真气”,护身克敌,会有如此妙用,微一怔神,就朗笑道:“你还没回答在下,屠龙剑可是你们陇中双鸟劫走了?”
九头雕常老大道:“不错,你待怎的?”西门追雪道:“那么剑呢?”
常老大脸色转厉,狞笑道:“此剑已被两个不知名的丫头夺走,杜老二还因此重伤致死,尊驾只要报个万儿,常老大追回此剑,再向尊驾领教。”
西门追雪从夜鹰杜天九的伤势证明,屠龙剑十之八九,是落到双龙四娇的手上,闻言淡淡一笑,道:“屠龙剑乃在下家传之物,宗某自会取回,不劳尊驾费心,至于要找宗某比划,宗某随时候教,你只要认明屠龙剑的主人就是。”
九头雕阴嘿一声,朝西门追雪打量几眼,道:“尊驾没有名字?还是不敢报名道姓?”
西门追雪朗笑道:“宗某眼里,还没有九头雕常老大这号人物,宗某方才已经说过,我是屠龙剑的主人括苍山宗玉。”
九头雕常老大冷嘿了几声,转身就走,几个起落,身形便自消失。暮云从呵呵一笑道:“崇老弟自称屠龙剑主人,不知和括苍异叟宗前辈如何称呼?”
西门追雪道:“老大说的,正是族祖。”
葛云从似信非信的瞧了西门追雪一眼,迟疑了一下,道:“老朽和宗老弟萍水相逢,老朽心中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问?”
西门追雪道:“老丈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