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瞧得暗暗高兴,暗想:西门大哥真是好快的身法!那道童眼前一花,就被人抓住胳膊,惊骇的道:“你……你是甚么人?”
西门追雪五指微微一紧,冷喝道:“你们囚人的地方,究在何处?只要你领我前去,就可饶你一命。”
那道童被西门追雪抓得骨疼欲裂,但他知道只要一叫,就得立时送命,因此紧咬关牙,颤抖着道:“大侠快放手,我们观里,没……没有囚人的地方……“
西门追雪怒道:“你不肯实说,是不要命了,昨晚擒住的那人,关在甚么地方?”
小道童道:“你说那……个姓西门,他……关在柴房里。”
西门追雪一听他说关在柴房里的人姓西门,心头猛然一震:无暇多想,忙道:“你快领我去!”
小道童道:“柴房就在后面,你快放手,我……我带你去!”
西门追雪迅速回顾,左手振腕一指,朝数步外围墙上点去,一面松手道:“你如妄想逃走,这就是模样!
“嗤!”一缕指风,脱手而出,石条砌成的墙上,登时被点成一个手指大的小洞!
道童目光一直,骇道:“你和咱们观主的指劲差不多!”
西门追雪:“你知道就好,快在前面走吧!”
道童战战兢兢的举步朝前面走去。
原来这条甬道,通往观后柴房甬道尽头,一排矮屋,正是厨雳、柴房相连,此时灯火已熄,一片黑沉沉的听不到丝毫人声,敢情晚斋之后音火,道人们业已入睡。
道童领着西门追雪走到一间矮屋门前,停下步来,回身道:“这里就是柴房……”
西门追雪只觉热血沸腾,低喝道:“你开门进去!”
珠儿跟在西门大哥后面,此刻迅疾转身,担任警戒。
道童颤抖着双手,拔开横闩,打开木门,说道:“昨晚闯……闯上观来的人,就……就在里面绑着……”
门内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一股阴暗的潮湿之气,直扑鼻孔!
突然,黑暗之处,响起一个沙哑声音,喝道:“胡说,老子被你们关了一十三年,谁是昨晚闯观的人?”
西门追雪目能夜视,慌忙随声瞧去,果见柴房里面一根木柱之上,两手反剪,捆绑着一个大汉,对方这一句“关了一十三年”,使他心头狂跳,眼中涌出热泪,难道这人就是自己父亲不成……
小道童堪堪跨进门去,听得大奇,他怕西门西门追雪误会自己撒谎,就下了杀手,急急回身道:“大……大侠,他……就是昨晚被擒的人,那……会关了一十三年?”
西门追雪不待他说完,早已一闪身,掠近那人身边,出手如电,朝那人捆绑的绳索抹去,一面颤问道:“你说被通天观关了十三年,你……是谁?”
他此时功力,何等深厚,这轻轻一抹,比手还粗的绳索,随着他手掌抹过,纷纷断落!那汉子双手活动了一下,仰面大笑道:“你说老子是谁?哈哈,老子是屠……屠……呃……”
话声未落,身形晃了两晃,突然朝后倒去!
“扑”“扑”两声,大汉和小道童,同时往地上倒下!
“你是屠龙剑客,你是爹!啊……爹……你老人家……”
事出突然,西门王麟双手扶住大汉,只觉他身子起了一阵痉孪,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时只觉头上“轰”的一声,忍不住泪如雨下,扑的跪到地上。
门外的珠儿,听到西门大哥哭喊,慌忙奔近屋来,一手晃这火摺子,举目瞧去,只见西门大哥双手抄着一个大汉,跪在地上。
他身边还直挺挺躺着方才引路的小道童,脸呈青黑,业已死去,不由惊道:“西门大哥,这是甚么暗器伤的?”
西门追雪心头一滑,拭拭眼泪,在大汉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果然从肩头起下一支细如牛毛,通体暗蓝的细针!
珠儿目光一瞥,失惊道:“这是散花针,淬了毒的散花针!”西门追雪道:“你会不会看错?”珠儿摇摇头道:“这针我身边还有呢,只是我和师傅用的,都没有淬过剧毒,这是谁仿造了散花针呢。”
一边说道,一边从革襄中取出散花针,和那毒针一比,果然大小粗细,式样完全相同。
西门追雪双目尽赤,抬头瞧了柴房后窗一眼,切齿道:“除了茅山毒指,还有谁敢仿造殷姑姑的散花针?这分明是这里的道士,怕爹说出甚么秘密,才暗施毒手,我不把这些杂毛们剑剑诛绝,誓不为人!”
说到这里,一把抱起父亲的尸体,冲出柴房,向前奔去!珠儿虽觉这大汉面貌,和西门哥有几分相似,但想起方才观外两个道人的对话,和小道童说的,这人是昨晚才被擒住的,心中觉得不无可疑之处。
此刻眼看西门大哥怒匆匆朝外奔去,一时来不及多说,只好跟着掠出。
两人从甬道奔出,跨出侧门,是一座宽敞殿字,黑沉沉的瞧不到一丝灯光,西门追雪艺高胆大,一手抱着父亲尸体,一手早已掣出长剑,大踏步跨下石阶。
此时新月初上,照在阶前,分外清冷,西门追雪目光动处,瞥见阶前不远,倒着两个灰袍道人!
他心中对通天观的人,愤怒已极,是以瞧到两个道人,死在阶前,连看也不看,笔直朝外走去!珠儿心中一动,叫道:“西门大哥,你快停一停咯,我瞧瞧这两个道士,是不是也被散花针打死的?”
说着,一下闪到两个道士身边,俯下身去,仔细瞧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从他们身上起下两支毒针,顺手放入革襄之中,一面道:“这到底是甚么人的暗器,会和咱们的散花针一模一样?”
西门追雪心头猛然一震,暗想,难道方才暗杀自己父亲的,并不是观中道士?一面急急说道:“珠儿,我们快追,这恶贼谅来还走了没多一会!”
迅疾越过天井,跨出中门,外面又是一座殿宇,但这座殿字之上,竟然躺着一地尸身,约有十来个人,死状和后殿两个道人一样,全身上下,一无伤痕,敢情全是死在毒针之下。
西门追雪瞧得一怔,暗想:通天观的道士,武功定然不弱,此人能在举手之间,把他们一齐杀死,决非等闲之辈!心念转动,人已闪电掠过,飞一般朝前奔出。
通天观一共只有三进殿宇,他由后殿穿过中殿、前殿,笔直奔出大门,一路都有身中毒针的道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为数不下二十人以上。
名闻武林的通天观,几乎成了一座死城,除了自己两人,已无一个活口。
西门追雪虽然感到无比震惊,但此刻已无暇多想,一手抱着父亲尸体,发足狂奔,穿出竹林,直向山涧飞掠而去!
在他心中,这杀害自己父亲,和通天观道士的凶手,离开通天观,也不会走得太远,何况通天观只有一条通路,是以一声不作,疾飞追去!
珠儿跟在他后面,心头不住的跳动,她和西门大哥相识以来,从没见过他这般狂怒,虽然,在自己的感觉上,这中间似乎有疑问!
但此时眼看西门大哥只是飞一般朝外冲去,只好紧随着纵身飞掠,还和他落后了好一段路。
西门追雪心急如箭,去势奇快!
正当他堪堪奔近石梁,骤觉疾风飒然,一条人影,飞泻堕地,有如宝搭一般,拦在前面,洪声喝道:“甚么人,慌慌张张的夺路而逃,还不给山人靖住?”
西门追雪微一怔神,举目瞧去,只见身前站着一个长发披肩,身形高大的老道!凹眼突颧,颔下飘着一部山羊苍须,这人对自己印象极深,那不是通天观主茅山毒指伏景清,还有谁来?
西门追雪从前心目中一直把他当作恩人,对他这份生相,也感到由衷的敬佩,认为他大有山野散仙气质!
可是此刻因他把自己父亲捆绑在柴房之中,囚禁达一十三年之久,此刻仇入对面,分外眼红,暗想:自己一直把他视若神明,哼,光瞧他这副狞恶怪相,就不是好人,心头仇火,顿时大发,不禁大喝一声:“伏景清,你来得正好,小爷就要找你!”
茅山毒指两道炯炯眼神,瞧着西门追雪、听得不期一怔,惊奇的道:“小娃儿,原来是你,你要找山人,究有何事?”
西门追雪满脸历色,怒喝道:“小爷找你何事,你心头明白。”
茅山毒指被他喝得一头雾水,瞧了他手上抱着的尸体一眼道:“小娃儿,莫非你这朋友是伤在本观门人手下?跟山人回去,查问查问。”
西门追雪怒嘿道:“伏景清,你名列“三山”,自己做了甚么,该是敢作敢当之人,你挟持我父亲,囚禁柴房一十三年,此刻何须惺惺作态……”
茅山毒指脸色微变,拦着他话头喝道:“小娃儿你说甚么?”西门追雪迅速放下父亲尸体,剑眉含煞,哭拜道:“父亲在天之灵,孩儿今晚先毁了妖道,再天涯海角,去找偷袭你老人家的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