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灯。”薛文姬点了点头。
“荒山无灯火,行人自掌灯,灯燃无忌处,灯熄莫再行。”
“人,生来神异,肩挑三灯,位于双肩头顶,对应人身三魂,七魄。
七魄化为灯盏,封印人一身生机气血,三魂便是那灯中之芯,点燃生机。”
“三盏魂灯以气血为引,阳气点燃,灯火旺,则肉身强,灯火污,则肉身损,灯火熄,则人亡。”
“魄为人身之精,魂为身体之灵,魄不灭则肉身不朽,灵不熄则神魂永恒。
三盏灯,为灵魂之灯,也为魄、肉之灯。”
“当魂灯点燃,三魂归于灯内,便可以魂,灯,为媒介,沟通天地,引天地之力入体,使得体内气血循环。”
说完,薛文姬微微停顿,看了眼杜林,见杜林正皱眉沉思,她缓了一下后继续说:“你之前主修气血,对于我刚刚所说应该并不会感到陌生,这上面的描述,都是远古时期修行的办法,这些年间,修行界中人才辈出,已经将其中一些改动的更加适合修行。”
“并非是远古功法不好,事实上,远古修行更加贴近大道,一旦真正的入门,其后修行之路几乎是水到渠成,只是可惜,那些功法大多晦涩。”
“虽然《道经》曾言‘世间凡具九窍者,皆可修行成仙’,可那些上古功法极为看重资质,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入门,经过多年改变,时至今日,已经真的达到人人皆可修行成仙,至于古法修行,过于繁琐。”
“我不知你在何处得到了那篇修行的功法,想来也是一部残篇,看你一身血肉炼至九成以上,恐怕至少也是修炼十年左右,至今尚未点燃魂灯,引天地之力入体,一旦血肉淬炼圆满,体内依旧没有灵气诞生.....”薛文姬轻轻摇了摇头。
杜林原本眉头紧皱,可听着听着,便渐渐舒展开来。
“说了这些话,其实还是古法修行更强大,贴近自然之道。”杜林心中暗道。
经过多年演变,变得人人皆可修行的新法究竟如何,他还没有接触了解,不敢妄下结论,可刚刚薛文姬所述,过于武断了。
别人他不清楚,可自身命魂并未融入魂灯,按照她所讲述,无法沟通天地,可昨夜,杜林分明感受到了那种感觉。
沟通天地的感觉。
地皇文描述总总,杜林亲身尝试,做不得假,而且......十年?
多听一些,取长补短,并不困难,难的是听多了之后,不知道如何区分自身长短,在难以取舍中少了决断,迷失了自我。
真假善恶,自然要留到最后仔细分辨,推断,尤其这种关乎自身的大事儿,马虎不得。
任何看似简单的计谋都是通过无数日夜反复推敲下的结果,一拍脑袋,气血上涌便定下的决定,注定了走不多远。
“血肉圆满,经脉贯通,筋韧骨坚,脏腑无垢,便是肉身小成?”杜林问。
“恩。”薛文姬应了一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身子挡在了杜林和白羽,项樊之间,阻断了两人看向杜林厌恶的目光,移步中,离开了茅屋。
“师姐今日......有些热情。”白羽笑着和项樊对视一眼,眼神复杂,项樊看着薛文姬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抬手间,用衣袖遮住了痴迷的目光。
“肉身小成,我们现在称之为,气血境。”薛文姬说。
“气血境?炼气炼血,倒也贴切。”杜林轻喃:“却不知道修士中,对于修行的具体划分是什么?”
“刚刚白师弟说你无知,还强行狡辩,现在看来,他倒是并没有冤枉了你。”薛文姬轻笑一下,手指指了指杜林。
当那丝冰冷退去,一撇一笑间,都带着勾人魂魄的味道,杜林只觉得那身影牢牢的印在心间,脑海,挥之不去,心中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努力的压制几次之后,才变得正常。
“道友说笑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我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啊,初次见面,总不能让自己下不来台。”严肃的面庞,配合着古怪的语气,说不出的有趣。
“你呀。”
薛文姬指了指杜林,笑了一下说:“修士中,将修为分为魂三变,体七重,也不是什么秘密,之所以你不懂,也许是这片土地灵气匮乏,传承已然断绝的原因。”
“魂三变,体七重?”杜林低喃一声。
“恩,我门称之为魂灯三变,武道七重。”
“武道七重分为气血,开窍,化灵,通明,神通,分魂,不朽,魂灯三变为化形,神明,至于第三变,只记述与传说中。”
“武道第一重:气血境,也就是炼体,讲求以气入体,药浴为辅,淬炼血肉筋骨,经脉脏腑,使得一身气血通畅,筋骨柔韧,经脉畅通,脏腑无垢。”
“武道第二重:开窍境,以气血为引,开七阳二阴窍,六识十八界,使胎光,幽精,爽灵三魂显形,入主魂灯,沟通天地,引天地之气入主肉身,气血循环,使得肉身脱胎换骨,超凡入圣(魂灯一变)。”
“武道第三重:化灵境(炼魄),以魂灯之气入体,重塑五脏,祭炼六腑,洗毛伐髓,重塑血肉筋骨脏腑,七魄显形,驻于脏腑。”
“武道第四重:通明境(炼经脉),开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周身脉络,使经脉开阔,七魄化灵,术圆满,魂大成,窥神通(魂灯第二变)。”
“武道第五重:神通境(炼穴脉),开周身穴,使大穴如同气海,纳天地之力,与大**蕴养规则,开辟神通。”
“武道第六重:分魂境(炼魂),熄灭,重燃三灯,使三魂七魄超脱,融合,肉身成圣。”
“武道第七重:不朽,身魂融合,阴阳为一,超脱苦海,跳出五行,身不毁,魂不灭,跳脱生死,斩断轮回。”
“魂灯第一变:化形变,九窍全开,三魂出窍,融于魂灯之中,以三魂取代魂火,肉身生机滋养,吸食天地之力与己身,可不食人间烟火,超凡脱俗。”
“魂灯第二变:神灵变,脏腑大成,经脉开阔,以魂火煅烧己身,是肉身神明显形,五万四千阴神,五万四千阳神,受三魂七魄统御,常伴己身。”
听到薛文姬讲述,对于修行,杜林第一次有了一个详细清晰的认知,与地皇文中记述有些出入,但出入不大,接着,他又将这些天中所遇到的困惑一一问出,薛文姬也都耐心的解答。
问答中,交谈下,两人的关系渐渐变得融洽,甚至偶尔的,杜林还会开起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引得薛文姬一阵轻笑。
“肉身屏障。”
“随着血肉淬炼,肉身屏障正以一种缓慢的方式破裂,甚至有了崩溃的趋势,若肉身屏障是保卫人身气血魂魄不受外界邪秽污浊之物侵犯,为何会崩溃破碎?”杜林问。
“这问题.......你自己想想。”薛文姬笑了一下:“肉身屏障,是气血外溢,护卫周身,防邪秽近身。
一道肉身屏障,隔绝了阴阳,形成了一个自身的小世界,肉身是阳,存在世间,所闻所见,都是真实存在,可通过六识感知。
肉身之外,便是阴,无法通过六识感应,只有命魂出窍之后,才可通过神识观测。
修行,为的是打破阴阳壁障,使阴阳合一,居于肉身之中,三魂七魄统御十万八千神,护卫周身......”
“所以,随着血肉淬炼的继续,肉身屏障不但不会增强,反而会.....破碎。”
杜林恍然大悟,想起命魂出窍时那总总古怪的感觉,继续说道:“人在尚未修行时,一身气血便是肉身屏障,肉身屏障的兴衰与否,代表着肉身生机,阻断了阴气外邪,可一旦修行之后,肉身屏障的存在,却又成为了一种负担。
隔绝了阴阳,阻断了身魂合一,成为沟通天地的一种障碍,所以,随着肉身淬炼的继续,肉身屏障会逐渐破碎。
直到有一日,如道友刚刚所讲,气血境大成,三魂出窍入主魂灯,沟通天地,那时肉身屏障便会彻底碎裂,被魂灯取代。
气血循环,沟通天地,在肉身屏障碎裂之后,魂灯成为了阴阳间沟通的桥梁,人不在是高高在上,孤立在世界之外,而是随着修行继续,真正的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之中。”杜林说。
“聪明,就是这样。”薛文姬笑了一下说:“肉身屏障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人身,可当这种保护成为了一种负担之后,唯有打破。
修行便是如此,需要不断打破人身枷锁,魂魄束缚,不断冲破一个个身体的极限,今日的益处也许会成为明日的负担,修行之路诡异多变,正因如此。”
杜林点了点头,对于薛文姬的话,无比认同。
今日蜜糖,也许会成为他日砒霜,不仅仅修行,人生亦是如此。
这种交谈持续了许久,直到项樊,白羽两人从房间中走出,打断了两人谈论,抬起头,才发现一天时间已经悄然而过。
太阳西坠,带着余晖,照在脸上,无比的清亮。
“怎么样?”怀中那物依旧滚烫,这也是薛文姬认定了此处就是掌教口中先祖遗宝之处,只是可惜这间异宝只能大致感应,却无法清晰明朗的指出具体位置。
见薛文姬看向自己,项樊摇了摇头,有些颓然:“什么也没有,屋子里找个遍,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想来这户人家离开时,应该是带在身上,可惜......”
项樊警惕的看了眼杜林,没有继续,心中不喜,念叨了一声‘不知好歹’后,便侧过身,用后背挡住了杜林看向三人的目光。
见白羽和项樊两人的样子,薛文姬心中沉思了一下说:“过年间寻亲访友也是正常,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看屋内的摆设整齐,应该是没有出远门的样子,按照杜道友的说法,他们离去的时间大概在十天左右,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想来最近几天就会返回了,看样子,咱们在京都中还要逗留一些时日。”
薛文姬说完,项樊和白羽点了点头,显然认同了她的说法,倒是杜林,听到三人交谈,眼前一亮。
虽然不明白这三人在找些什么,可想来是极为重要,否则也不必如此,他心中还有诸多疑问,只是此前时间紧张,问的也都是紧要的问题,这三人久居宗门,在他眼中就像是一本百科全书,自然不能够轻易的放过。
虽然心中也有怀疑,这三人的出现是否和他的目的相同,不过此时只要葛家四口不出现,便能够占时遮掩一番,等到几日之后,葛家归来,见了面,若真的与他有关,杜林心中也有了准备。
“我与三位道友一见如故,若是打算在京都长留,到可以在我府上小住几日。”杜林说。
这样的话并不讨喜,他能够感受到项樊白羽两人的反感,可心中想了一下后,杜林还是觉得相比两人的态度,那些未知的答案更为重要。
“不了,那样太过叨扰,道友不说,我们心中也会觉得过意不去。”项樊不说话,薛文姬含笑的站在那里,白羽笑着对杜林拱了拱手说。
这种世俗的礼仪是他几天中在大赵中学会的,用起来,倒是颇有一些新鲜感。
“不叨扰。”杜林想了一下,对薛文姬说:“承蒙道友解惑,那些事儿,一会再谈如何?现在天色已晚,一顿饭食怎么都是应该的,我在京都生活了十几年,有几家的菜肴还算可口,倒是能够为几位道友介绍一番。”
他清楚明白三人中真正做主的还是薛文姬,虽说这样有些讨人嫌弃,可那又怎样?
“不需要,修行之人,不讲求口腹之欲,吞天地灵气,淬炼己身,无欲无求,无......”
这世间的人形形色色,总有人想要拒绝,又不懂得拒绝,当杜林眼中的期望渐渐变得落寞,薛文姬只觉得心中有些一颤,项樊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打断道:“如此也好,只是,吃一顿饭便可,至于寄宿的事儿,休要再提。”
杜林自然满口应是,笑着便要带着三人离去,项樊看了眼薛文姬和杜林,咬了咬牙。
在院中耽搁一会,想要离开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
“风仙楼的肘子远近闻名,入口即化,外焦里嫩,是一道传世名菜,醉腰丝,炸面鱼,丝瓜大骨汤,脆皮五香鱼,都是手艺了得,不过我猜道友也许未必喜欢那等荤腥的食物,哪里的素食同样精美可口,大板桥豆腐,五焖......”
薛文姬身边,杜林不断向他介绍京中美食,时不时的回过头,和项樊,白羽交谈两句。
院子不大,只是几步之间便走到了大门前。
正在几人刚要走出时,突然间,院中挂起阵阵阴风,阴冷异常,伴随在风中,似有无尽的鬼呺,院落中,原本还有一些光亮,只是在那阴风刮起的瞬间,突然间陷入完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