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一在依兰阁外又看见了去而复返的苏婉柔，这一次，她身上那浓的无法忽略的血腥味勾起了鬼一的好奇，他丢了手里的东西，抬脚跟了过去。


    没走几步，忽然听见砰一声重物落地，鬼一慢悠悠绕过去，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苏婉柔。


    血色从她衣襟透在草地上，红红绿绿很是刺眼，巴掌脸因为苍白越显小巧柔弱。


    鬼一没有什么怜惜之心的抬脚踢了踢，发现她并没有动静后，就随意扯开了她的衣领。


    交错的鞭伤，密密麻麻到看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肉。


    苏婉柔忽然睁开了眼，她没有惊叫，也没有羞恼，只是淡漠的拽回了自己的衣服，自顾整理起来。


    鬼一抱臂笑：“苦肉计？”


    伤成这样，不吃药，是自虐还是想勾起他的同情心？


    如果是后者，抱歉，他没那种东西。


    苏婉柔一言不发，她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忍住疼痛。


    鬼一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苏仙子在丹宗外一向白衣飘飘，为何在宗内总不是黑色就是深红，未出阁的大姑娘，穿的这么沉闷做什么？”


    苏婉柔神情不变，继续小步小步往依兰阁里走，从一开始，她就没指望过有人帮她。


    鬼一脚尖一点，已经蹿到了她身前。


    “难道是因为，深色比较不容易看出血色？”


    苏婉柔的步子顿了顿，鬼一的笑脸依旧，两颗虎牙尖尖的，令他像个邻家男孩。


    “看来你经常受伤？”


    身为丹宗宗主最疼爱和青睐的弟子，为什么会经常一身鞭伤呢？


    他坏心的在苏婉柔肩上拍了一下，伤口撕裂的痛让她一瞬间僵直了身体，连眼神都涣散了，可依然没有发出一声痛呼，鬼一撇嘴：“你要是哭爹喊娘多好！”


    那样他就可以惯常的嘲讽，冷漠的嬉笑，潇洒的离开。


    下巴被强硬的撬开，回春散自喉间滑下，缓缓平复着疼痛，苏婉柔闭上眼等身子的僵硬缓和。


    鬼一嬉笑着问：“怎么，帮了你都不谢谢我吗？”


    苏婉柔关上门。


    “药是我给你的。”


    鬼一捡起地上那药瓶，把玩着翘起嘴角。


    “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了呀。”


    关上门后，苏婉柔才卸下了一身冷漠，泪水夺眶而出，她紧紧抱着自己，缩在墙角里。


    脑中一时是世人自以为隐秘的议论。


    “苏仙子美则美矣，就是有些没有生气，像一尊冰雕玉琢的娃娃，很不真实的感觉。”


    一时是篁东望着廉胥君和那不知名女子时柔和的眼眸。


    他看着她时，一向谦和有礼，恭敬疏离。


    一时是母亲临终前紧紧拉着她的手，以死不瞑目为威胁，逼她立誓永不背叛。


    她没有问过她的欢笑痛苦，却在最后一刻将她一生束缚！


    一时是元苍子狰狞的脸，和响在耳边的长鞭。


    “废物！和你那个没用的娘一样！一事无成！一无是处！”


    下一刻，那些不甘愤怒扭曲和痛苦，又成了冰凉的手，扼住她的喉咙，令她无法呼吸。


    “柔儿，长大了……”


    她更紧的抱住了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点温暖，找到一点生的希望。


    如同小兽般的呜咽从喉咙里冲出来，声声破碎，泣不成声！


    她，好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