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败了,便助我完成任务,让他们接受招安。”
帮助费元魁招安九江九义,这便是他胜利后对博超的要求,但如此要求若应了,颇有“慷他人之慨”的嫌疑,故而博超不敢回答,转身看向统高等人,笑道:“诸位,若是在下答应了,诸位可就成赌注了。”
统高爽朗笑道:“我等全凭博少侠做主了,您若是输了,咱也就听天由命了,哈哈哈......”
闻言,九江九义众人也跟着大笑。博超的实力他们众人几乎都见识过,即使没有见识过,也都听说过,至少不会比眼前的费指挥使要差,他博超对上费指挥使,真是想输都难!
看着眼前众人张狂大笑,费元魁面色更是涨红了几分,本来博超的来到就已经让他觉得脸被打了,如今更是感觉脸被多抽了几下,羞耻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费元魁高声道:“该说的都说了,要开战了吗?!”
博超拔出昆吾刀,回身看向费元魁,后者以为对手要出招了,慌忙横刀准备,谁知博超的刀却不是砍向他,而是朝着地面上一划,登时刀气激发,顺着刚才昆吾刀落下时造成的裂痕,左右延展,碎砾翻飞,让裂痕拓展有十丈长。
众人见状,不明所以,而博超则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一步踏前,跨过长痕,立在长痕另一侧,随后指着长痕道:“这么来吧,只要你跨过能在这十丈内跨过这条长痕亦或者将我击退碰到长痕,便算你赢,而我则需完完全全地击败你才算胜,如何?”
如此明显的退让在众人眼中是博超高手大度,而在费元魁眼中,却是无尽的羞辱,此时的他已经恼羞怒极,大喝一声:“取死!”随后操刀飞进,招式怒添三分威,直取博超脖颈!
博超手中昆吾一横,“当”一声,却是费元魁刀招被轻松当下,雷声大雨点小,却似蚍蜉撼树!
下一刻,只见昆吾一转,竟是荡开费元魁的佩刀,进而直取其颈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费元魁一惊,赶忙使力,硬击昆吾刀身,借力转向,身子飞旋,远离博超。
然而博超岂能如他愿?便见昆吾刀锋如影随形,依旧划向费元魁颈间,其刀飞迅,转眼便要砍到,轻易便可让他费元魁命丧当场!
费元魁只觉生死一线,遂心中发狠:“你如此自大,老子宁死也要你输,要你就算杀了老子,也要你去招安九江九义!”
此时,费元魁离地面已经很近了,只要一出刀便可碰到地面,于是他果断出刀,斩向地面,同时施展巧劲,在不斩裂地面同时,借力向前飞进,随后他更伸出另一只手,向前摸去!
原本博超的刀砍向的是费元魁的脖颈,如今费元魁往前这么一突,后者伸出的那只手确实可以触碰道那条裂痕,然而同时,博超的昆吾便会将之一举腰斩,被腰斩可比被割喉或是斩首要惨多了!
费元魁的打算博超也是看在眼里,惊讶之余更是在心中感佩:“倒是一条汉子!”但是面上却不给他什么好果子吃,当即收刀,左手一抓,扣住费元魁的甲胄,遂爆喝一声:“过来!”猛然一拉,直接将费元魁丢出去两丈远,“扑腾”落到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此时,费元魁手中的佩刀也已经握不住了,掉落在地。
不过一个回合,费元魁便已败下阵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博超飞身上前,昆吾刀已递出,抵在费元魁颈间。
茅苍等一众官兵见状,纷纷围上前来,他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指挥使被杀,而九江九义众人见官兵围了上来,也纷纷挺身上去,与众官兵对峙。
费元魁此刻才回过神来,却见自己的性命已在他人掌控,比之方才自觉必死的情况多了一分生的希望,略微露出一丝胆怯,随即逝去,坦然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博超笑道:“舍生取胜,你倒也是条汉子,今日便饶了你性命,带你的人离开吧。”随后收到归鞘。
闻言,费元魁踉跄起身去将自己的佩刀拿起收好,随后对博超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走着瞧!”随后便领着茅苍等人离去,官兵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道来,随后九江百姓也纷纷闪开,让众官兵离去。
博超看向统高等人,笑道:“诸位,方才在下托大不要紧吧?”
统高笑道:“如此小事,何足介怀?”顿了顿,又道:“博少侠,如今九江百姓大多前来相助,我等也要投桃报李回应一番,你看可否暂待片刻,稍后我九江九义大摆宴席,招待一番这些前来相助的朋友,也为少侠你接风洗尘。”
“如此甚好,在下客随主便就是。”博超遂退到一旁。
此时,众多百姓在官兵离开之后,大多散去,但也有数十人往九江九义这边聚过来,领头十几人更是遥遥拱手见礼。他们大多是附近的商贾地主,平日里便仗着法不责众不待见官府,多受九江九义恩惠,今日见九江九义有难便仗义疏财,请了不少闲人前来,指望这些人与官兵打斗是不可能的,但是助助声威还是可以的。
统高与一众商贾财主热情寒暄一番,遂领着众人朝博超这边走来,给他们介绍道:“诸位,这便是‘小金刀’博超,‘巅峰四奇’之一‘白金刀士’博傲之子。”
商贾财主们纷纷拱手称“久仰”,博超也是拱手还礼,笑道:“今日能认识如此多朋友,也是博某有幸。”
此时,林智等人也已凑过来,林智道:“诸位,今日若不是博少侠前来,事情也不能如此和平解决,众位朋友前来助威我等已是感激由甚,若是再牵连众位朋友,便是我等的过错了。”
一名老乡绅笑道:“林当家过谦了,我等平日里多得九江九义照拂,若是关键时刻不出来报恩,岂非是忘恩负义?”
统高笑道:“好好好,今日我九江九义大摆宴席,一来为诸位朋友略作报酬,二来为博少侠接风洗尘,众人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闻言,九江九义帮众欢呼雀跃,而那些商贾财主们也是笑容可掬,此回宴席不但可以联络九江众多豪客的感情,还能结识一位武艺高强、天下闻名的少侠,何乐而不为呢?
......
另一边,费元魁等人领着数千官兵灰头土脸地出了城,来到城外军营中,将兵马交还点清之后,五人便前往帅帐请罪。
此回出去,不单任务没能完成,还丢了脸面,他们个个心中忐忑,不知主上会如何惩罚他们。
不多时,他们来到帅帐外,尽皆单膝下跪垂头丧气,等待帅帐之中那位下令发落他们。
五人就这般跪了一刻钟,随后帅帐之内传出威严而又亲和的声音:“你们五个进来吧。”
五人闻言,面面相觑,随后起身进了帅帐,随后再次单膝下跪,恭声道:“属下有负将军嘱托,请将军治罪。”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身穿儒士衣袍,戴冠蓄须,气度雍容之人。他道:“此回乃是有突发变故,失败主因不在你们,都起身吧。”
“谢将军。”五人遂起身,但依旧低着头,时不时瞥眼瞧这人的眼色。
此人便是奉化军节度使,大丞相徐温义子徐知诰。他看着五人,眼中私有情似无情,莫测深威,道:“但你们五人却操使事态朝流血冲突的方向发展,也是有过,所幸未有发生战事,罚你们各自去领二十军棍,面壁三日,如何?”
五人恭声道:“属下领命!”遂出了帅帐,各自领罚,如此惩罚对他们来说算是轻的了。
发落了五人后,徐知诰负手踱步,喃喃自语:“‘小金刀’博超、九江九义,若是能为我所用便好了......”
自从他在广陵平叛之后,便执掌了朝政,若非徐温还在,他便已几近权倾朝野。而在他掌政之后,为收揽民心,宽缓刑法,推广恩信,还建造延宾亭用以接待四方之士,更是时常作儒生打扮,以亲近士人,招募了宋齐丘、骆知祥、王令谋等才干不俗的谋士为其所用。
日前,徐温被九江九义激怒,欲要派人强逼九江九义替他效力,遂让在广陵执掌朝政的徐知诰替他调兵办此事。徐知诰深知九江九义那掌控长江的深厚底蕴,便想着明里为义父招贤,暗地里为自己纳士,于是调了费元魁五人前去做黑脸,本想着事态闹到不可收拾之时,自己再出来做白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正好可以收服九江九义。
在他的预想中,今日应当是九江城内一场血战,双方胜败不重要,最好是有指挥或者九江九义中某个当家受伤或者被杀,如此九江九义此时便形同造反,这时他在出面,将事情揭过,九江九义承他的情,仇怨归到他义父那边,而奉化军的官兵势力亦可被削减,他虽遥领奉化军节度使,但手下大多是徐温其他儿子带出来的兵,不可尽心掌控,如此,有九江九义帮衬,同时再加上他这些年有意无意安插在九江一带的亲信,此地乃至整条长江就尽在他掌控之中了。
可如今,突来变数,博超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但他却没有因此而恼怒,更没有怨恨博超,反而对博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想:“如此天下闻名的高手,值得一会......”
思量了许久,他忽地叹了一口气,回想起当初在义父徐温面前表忠心时作的那首诗:“一点分明值万金,开时惟怕冷风侵。主人若也勤挑拨,敢向尊前不尽心。”遂心想:“当年,我为灯芯,您为主人,现在我可是能够燎原的烈火了,您能如何呢?”
徐知诰今年虚岁三十八,而徐温已经年过花甲,只要不犯大错,徐知诰便可熬死徐温,届时,徐温手下的那几个儿子即使有制衡徐知诰的权力,也不能斗得过徐知诰了,到那时,徐知诰便是真正的权倾朝野,就算他想如李嗣源那般再进一步,也并非不可能......
徐知诰打定主意明日便前去拜访九江九义和“小金刀”博超,如今乃是乱世,群雄并起,人才难得,博超和九江九义他自不可能放过。
......
另一边九江九义大摆宴席,宾主尽欢,畅饮达旦,第二日众乡绅、财主、商贾方才离去,但他们临走时,大多不忘与“小金刀”博超盘谈一番,毕竟他虽不是真正的绝顶高手,却也有不俗武艺,而且还极重义气,这类朋友多交一些没多大坏事。
博超不得已,要陪着九江九义应酬他们,答应了改日得闲便上门拜访的请求多达数十个......
送走了商贾财主们,统高、卢言先、华巧、林智、博超五人聚在九江九义总舵的正堂内。
统高哈哈笑道:“博少侠,往日我九江九义可不会办这么大的宴席,如今可是沾了你的光呀!”
博超笑道:“九江九义自成立以来皆是贯彻侠义,自然得到江湖道上众多朋友拥护,在下的到来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闻言,几人又是大笑。如此笑谈了许久,也该话归正题了,统高问道:“不知博少侠缘何来九江九义?”
博超遂将闻泰死前嘱托之事大略告知四人,听罢,四人皆感叹:“不曾想折花会中竟有如此义薄云天之人,若非为敌我等必要与他作朋友,把酒言欢一场,可惜,可惜!”
博超自嘲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并无经营什么势力,对找人这一事算是两眼一抹黑,便想着来庐山找梁上君子之人打探消息,路过九江本想前来拜会一番,不曾想竟是遇到了昨日之事,本想今日一早便上庐山,却不想要耽搁了。”
林智道:“博少侠,如我所料不错,可能这几日您上不了庐山了。”
闻言,其他人皆疑惑,博超问道:“不知先生所言是指?”
林智道:“我近几年来都在关注吴国局势,毕竟我九江九义总舵乃是在吴国,事关我九江九义的发展壮大。”
闻言,四人点点头。
“如今虽是大丞相徐温掌控朝政,但是他已年过花甲,其义子徐知诰如今还不到四十岁,吴国朝政的权柄正在向徐知诰这边移......”
这时华巧道:“七弟,我等江湖人这些朝政里的东西不懂多少,还是说正经的吧。”
林智闻言,心里微微叹气:“五哥呀五哥,昨日的局面可都是你惹出来的,我等不想为徐温效力,只需要频繁拒绝即可,我们掌控长江,他也不能拿我们怎么办,若非你一句‘徐老鼠’喊出来,弄得他面子上挂不住,我们也不必想昨天那样......”但当下却是直接明了道:“这回名义上是徐温招安我们,实际上是他义子徐知诰要那我们为己用,本来若是按照昨日局面,我们必然要和官兵血战一场,但有了博少侠前来搅局,事情必然脱离徐知诰的掌控,而徐知诰此人素来礼贤下士,这几日必然会亲自来我九江九义拜访,以图招揽我们,如若有可能,他还会想招揽博少侠。”
华巧笑道:“他来便来吧,咱可不会听他的。”
博超亦道:“在下即将前往庐山,他也遇不到,还招揽不了在下。”
林智叹息一声,道:“若是博少侠今日便走,恐怕那徐知诰便会在半路上等着你。”
博超笑道:“他要等便等吧,在下逍遥自在惯了,可由不得他管束,何况如今在下有要事在身,岂能为他逗留?”
统高道:“好了七弟,不必如此杞人忧天。”又对博超道:“博少侠,咱通宵饮宴,也需休息一番,不如少侠下午再启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