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个人双手插在裤袋之中,神色轻佻放荡,头发也染了一小撮黄毛,看上去吊儿郎当,一副街头小混混的模样。
但从他脸上纵横的皱纹来看,这黄毛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最起码也得在三十五上下。
他缓缓上前一步,低声道:“来的是什么人?”
张越将手枪塞到腰间,小心藏好,拍了拍陈好人的肩膀,道:“胖子,你带上消防斧,下车,不要轻举妄动,看我眼色行事。可乐,你先待在车上,我没说话,你别下来。”
陈好人点了点头,道:“放心吧,老大,你指哪我往哪冲。”
可乐也呜咽一声,表示自己清楚。
张越大大方方打开车门,慢悠悠地走了下来。他腹部的伤害没好,但是服用了初级疗伤药之后,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不会影响到他的正常行动。
他下车之后,特意没有关车门,只是将车门虚掩。这样,一旦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可乐能够第一时间从车厢里冲出,支援他们。
留个伏兵,这算是张越耍的一个小心机。
对方是敌是友,现在还不太清楚,尽量隐瞒自己的真实实力,才是上策。
陈好人拎着消防斧,站到了张越身后。
黄毛瞟了张越和陈好人一眼,尤其认真地看了一会那把锋利的消防斧,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低声道:“有点意思。你们也是幸存者?”
张越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微微欠身,恭声道:“没错,我们两个都是幸存者,从燕城来,路过这里,想在这里躲躲风头,避开丧尸。顺便呢,找点食物,填饱肚子。这五脏庙,可有整整一天没有进过东西了。”
黄毛微微点头,低声道:“嗯,我懂,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
“是啊,这位大哥你也知道,饿肚子的味道不好受。休息站里应该有不少食物,大哥你要不高抬贵手,给我们两个拨出点儿食物来?我们兄弟两个,感激不尽。”
张越轻轻笑着道,虽然是在求人,但语气却是不卑不亢,没有一点寄人篱下的意思。
黄毛却没有直接回答张越的问题,猛地上前一步,斜靠在栏杆上,笑着道:“两位贵姓?”
“我姓张,我兄弟姓陈。”
张越眼睛微微一眯,低声介绍道。
“哟,姓陈,巧了,”
黄毛站直了身子,皮笑肉不笑,道:“我当兵那会儿,我们部队的司令官就姓陈。”
“那还真是缘分。既然缘分这么深,不请我们两个进里面去坐坐?”
张越不动声色地接口道:“我和我家兄弟,一路风风火火地跑到这里来,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头。这不我这个平日里踩死只蚂蚁都嫌心疼的兄弟,也被逼的拿这把消防斧,砍死了好几十只丧尸。”
黄毛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道:“时代不同了,这年月,想活下来,谁不得杀几只丧尸?”
张越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想活下来,不仅得杀丧尸,还得宰掉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人类同胞。说起来,我们两个,可都是手上沾血的人了。”
这话说的轻巧,但却隐藏着凶狠的威胁。
既然我张越之前能杀人,现在也能杀,你们识相点给我食物也就算了,要真是想动武,我张越,还有陈好人,奉陪到底!
黄毛不是笨蛋,哪里会听不出张越嘴里的威胁之意?
他双手从口袋里抽出,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道:“这也是缘分啊。大家都是手上沾血的人。不过硬要是算起来,你俩得叫我声哥哥,我手上沾血的日子,可比你们两个,要早那么十年。”
张越眼睛微眯,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
黄毛的这话,更狠。
末世里杀人,是迟早的事情。在这种社会秩序完全崩塌,政府机构全面停摆的时候,人性之恶会毫无保留地激发出来。
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会在很长的时间里,统治人类社会。
在这种环境下,无论是强者欺凌弱者,肆意杀人发泄暴力欲望,还是弱者不堪压迫,奋起反抗杀死强者,那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是杀人的时间要是再往前推上十年,那可就问题大了。
那个时候是法律至上的文明社会,这也就意味着,黄毛是个货真价实,彻头彻尾的杀人罪犯。
是个狠人。
张越也不犹豫,点了点头,低声道:“没错。这么论下来,我们是得叫你声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以前的名字,就算了吧。我早就改名了,叫我沈坏,坏人的坏。”
听到这个回答,张越和陈好人的脸色不由得变得怪异起来,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是那种心照不宣的笑意。
还真是巧了,陈好人名字是好人,沈坏的名字是坏人,两个人莫非冥冥之中,还真有什么缘分?
沈坏随意地摊了摊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自顾自点上,朝着门内努了努嘴,低声道:“进来吧,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说着,他朝其他几个人打了一个响指。
其他人都将武器收了起来。
张越微微咬着嘴唇,心中对沈坏的危险评级,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能让这十几个人对他俯首帖耳,沈坏肯定不是一般人,很难对付。
这对于张越和陈好人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坏消息。
沈坏漫不经心地走在前面带路,张越和陈好人跟在后面,几个人鱼贯而入,进入休息站内部。
而沈坏的那些手下,则自发地四散开来,将张越和陈好人包夹在中间。
按这种架势,一旦打起来,张越和陈好人就要遭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悄然蔓延开来。
这种紧张气氛,几乎算是沈坏一手造就的,但他却仿佛对此一无所知,一个人走在前面,语气随意地介绍着休息站里的情况。
他指了指前方,低声道:“休息站里,现在有七十八个人,除了我这几个兄弟,都是从京城那边逃出来的。”
“京城?”
张越不由得失声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