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如今还穿着石鼓书院的院服,听闻身前人问话,头也不抬道:“我被赶出书院了。”
提起这个,南烟心思低落,起身也不看身前这人,牵着红绳想把小灰带回家。
小灰却是使了蛮力朝周时生的方向走去,一颗大头在周时生小腿肚拱来拱去,热情的不行,察觉脖颈上的红绳收紧,它还十分不满的转头朝南烟吠叫,并且龇牙咧嘴的作势要来咬南烟握着红绳的手。
周时生看着一人一狗对峙,低声道:“连狗都认识我,你却认不出我来了。”
南烟闻言,这才认真看向周时生。
去年初两人相识时,周时生十岁,因着病重脸上总是透出一股灰白之气,如今过去一年半,他脸色看着好了许多。
且他这般年岁的孩子长的也快,南烟方才未细瞧他,一时未认出也正常。
“周时生?”
南烟不确定道,随即左右看了看,见只得他一人,有些奇怪,“你一个人吗?”
怎会是一人,暗中必定少不了守卫,只是周时生眸光微转,看着身后安仁坊三个大字,轻轻颔首,“嗯,一个人。”
南烟抿唇看着他一时未说话,周时生却在这时上前夺过南烟手中绳索,出其不意的握着绳索朝吠叫不止态度嚣张的灰狗身上抽去。
“唉,你别打它。”
南烟伸手去拦,周时生脚步微动离她远了些,几鞭子抽下去,方才还态度嚣张在大街上乱吠的小灰立即垂下头丧气的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很是乖顺,不时还悄悄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偷看周时生。
南烟看的瞠目结舌,周时生打完了将绳索递还给南烟,眼睑微抬,睨着她提醒道:“这个时候,你该去安抚它了。”
南烟立即反应过来,接过他递来的绳索,心疼的蹲下身子去抱小灰毛茸茸的狗头。
周时生微微蹙眉,见南烟似乎心疼至极,补充道:“我没用力,他皮毛厚打的不痛。”
是打的不痛!这狗当初周时生捡回来养了两月,早摸清了它的性子,是个不打不成器的主。
“你是不是太宠它了,早知如此,我便将它驯化好了再赠予你。”
周时生说着,眉头下压,看着在南烟怀中仍旧不安分的灰狗。
小灰被他一瞪,心虚的低下头去,随即又伸长了脖子舔着脸要去蹭周时生的手背,一副谄媚模样。
南烟察觉,有些嫉妒小灰如此亲近周时生,她幼稚的伸手将它的大狗头压进怀中牢牢抱住,辩解道:“之前它在西苑还很听话的,这次是因为我要给它拴绳,它生气了才会这般。”
这狗似乎知晓南烟在为它说话,呜咽几声,又贼眉鼠眼的偷看周时生。
周时生闻言,只肃着一张小脸,评价道:“过于溺爱,你一个人却是被这畜生给拿捏住了。”
第24章
安仁坊前
南烟微微蹙眉,她想着…周时生这话应当不是在骂她人不如狗,但周时生比她小,清晨在石鼓书院被夫子训斥也便罢了,怎的如今还要被一小小少年教导?
她缓了片刻,正想反驳,又见周时生长的似个玉人,蹙眉不悦的模样比南安置气时还要可爱便压下心中不适,起身道:“如今近午时,你应当还未用膳吧,既然遇见了,不若我请你吃饭。”
“我不去南府。”
周时生拒绝,转身便走。
南烟立即扯住他袖口,道:“不去南府。”
周时生回头看着她,这人先前还未将他认出,如今却十分热情,他心中哼了一声,双手却负在身后径直朝前走去,矜持道:“那便走吧。”
南烟松了口气,赶紧跟在他身后。小灰被周时生抽了几鞭子后正夹着尾巴学做狗,也不在闹腾,而是乖顺的被南烟牵着走。
两人一狗缓缓走在长安城街上,不多时,停在城中最大的酒楼望楼前。
望楼出名是因着它的酒水膳食,实际是没有花姑娘的,最多是说书的先生或是弹曲的艺姬,马树乔此前来望楼,陪他们饮酒作乐的姑娘是从红楼调过来的。
周时生径直朝里走去,南烟迟了片刻亦缓步跟了过去。
如今近午时,想必不久,石鼓书院上午的考试便会结束,下午再考三门,上半年的学习便结束了。
想到此处,南烟脸色颓唐陷入沉思,今天真的很丢脸!
周时生点好菜后,垂头看着将狗头压在他脚背上一脸讨好的小灰,又去看对面的南烟。
她仍旧穿着素色的男子衣袍,发髻却散乱着,领口微开看着有些狼狈。
他敲了敲桌面,令她回神,一本正经的问道:“你被石鼓书院赶了出去,为何?是发现你女子之身?”
“嗯。”
南烟点头,“书院没有女子入读的先例,夫子发现我欺瞒后很是生气。”
周时生沉吟,“需要我帮忙吗?”
他说这话时十分有气势,南烟却摇头拒绝,“不用,已经离开便不必再回去了,只是……”
南烟咬牙看着他,道:“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我曾帮你传信给俞大人。”
“记得。”
南烟闻言便笑了出来,“那时,你曾允诺欠我一个人情,如今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