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席秀虽以丫鬟的名义候在她身旁,但平日里好吃懒做,同南烟比起来她才像是小姐。
俞宛清见着,双手抱胸跟在南烟身后,低道:“既是来相府做客,这院中却无僕役伺候,是兄长疏忽了。”
“是我喜欢清静罢了。”
南烟坐在梳妆檯上,简单的绾好发髻。
俞宛清看着铜镜中南烟的相貌,心里有些发酸。长的这般漂亮,难怪兄长要一直藏在这僻静小院。听她口音是长安人士,年岁看着与自己相差无几,怎的一直没听过这人?
俞宛清细细想着,最后只道这人应当是出身不好,因此虽相貌绝佳,却未曾听人提及。
“你叫什么名字?”
因笃定南烟出身不行,只是单纯为兄长喜爱,俞宛清待南烟便少了那份恭敬之意。
“南烟,我叫炳南烟。”
南烟戴上一对淡青色莲藕耳坠,透过铜镜,她缓缓对上俞宛清打量的目光。
当日在白马寺听见俞宛清借用孟养打趣冯希白时,南烟便不喜这女子。
“这耳坠很好看。”
俞宛清缓缓走近,双手按在南烟肩上,看着铜镜中二人的模样,略显傲慢道:“你喜欢绿色,我也很喜欢。我们年岁相当,又有相同的喜好,日后应当可以玩到一起。”
这女子出生不好,应当入不了母亲的眼,但兄长喜欢,或会纳为侧室。
南烟不知俞宛清所思所想,只应付着道:“嗯,日后若是有缘再遇,应当……”
“什么意思?”
俞宛清皱眉道:“日后有缘再遇,你要走?”
“嗯,我已在此处叨扰多时,是时候离开了。”
南烟起身准备去唤隔壁屋的席秀起床,俞宛清却双手用力压着她双肩,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兄长喜欢你,这你是知道的。且当日在望楼,我兄长可没迫你向他投怀送抱吧?!”
俞宛清是护着俞宗衍的,昨日便发觉兄长不对劲,今早才会来此处打量这女子。
这人当日是主动揽住俞宗衍的腰身,又在那群士兵前主动说是俞宗衍的人,之后更是不避嫌的入住俞家。
南烟微微嘆气,她为何如此行事俞宗衍是知晓的。但俞宛清不知,在外人看来,这是做的有些不太得理。
但这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南烟不想同俞宛清废话,稍稍用了力道,挪开俞宛清的手腕,起身道:“其中有误会,俞小姐去问你兄长便知晓的。”
“知晓什么,当日你说是兄长的女人,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警惕的看着南烟,面色难看,“你怕不是在玩我兄长吧!”
俞宛清以己度人,南烟心中暗自嘆气。
当日在白马寺,俞宛清如何逗弄冯希白南烟是看在眼中的,她知道俞宛清的心思,但这不代表她也会这么做。
且她到底大了俞宛清六岁,是她兄长的旧友,这样的关系让她虽是不喜,却也无法出言苛责。
“其中有误会,你尽可去问你兄长,他会对你解释。”
南烟说完,越过俞宛清离去。
“炳南烟!”
俞宛清快步朝南烟追去,她不喜欢南烟方才看她的神色,很不喜欢。
既不是冯希白那般的爱慕,也不若其余官家之女的嫉恨,那是一种未放在心上的无奈。
凭什么!她是俞沉之女,除去公主,与她年岁相当的女子,有谁身份能比她贵重,这人却未将她看进眼去。
俞宗衍赶来时,南烟正好在俞宛清的推搡下跌落水中。
俞宛清有相府的僕役相护,南烟又顾忌这人的身份,因此时隔五年后,她再次落水,这很讽刺!
但落水的那一刻,她除去惊惧,再无其它的感觉。她慌乱的在水中扑腾,胸腹因骇然竟是无法顺利喘息。
“救命!救命!”
南烟狼狈的呼救,俞宛清看着她这模样似乎有些愣住了,正准备让僕役下水施救,俞宗衍已赶了过来,毫不犹豫的跳入水中。
南烟死死抱住俞宗衍,身子不停的抖着,她真的很害怕!她怕水,怕死,怕无法替孟养报仇,怕再无法见着母亲。
她太害怕了!
“南烟。”
俞宗衍的声音有些急,他抱住南烟,双脚却能踩实湖中的淤泥。相府的湖泊并不深,甚至在浅水地带种了荷花,可南烟却吓成了这般模样。
他心疼的不行,抱着南烟不停的拍打着她的肩背,“没事,没事,南烟放松下来,这湖不深的。”
“俞宗衍。”
南烟的声音有些哑,无论俞宗衍如何劝,她都不松手。
她靠在俞宗衍胸膛上,仍旧不停的喘气,哆嗦着声音取笑自己,道:“我胆子小,这可着实有些可怕啊。”
这一刻,俞宗衍不仅是心疼,他一颗心甚至开始慌乱起来了,“南烟,不要怕,我在,我会救你的。”
远处走廊下,周时生神色暗沉,眉眼下压,一副阴郁之色。
昨夜那一番心理暗示,并未起到丝毫作用。这一刻,像是回到了五年前,七夕当夜,他看着两名男子围在南烟身旁献殷勤。
当时,他走了出去,以炳熙为由理所当然的将南烟截下,可此时他却无法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