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十三公子，此曲辕犁，竟是你10岁时所做？”


    墨灵霜眼睛瞪大，声音中有着惊讶。


    “不过是些许玩闹之物罢了，入不得墨家巨子法眼。”


    赢长生随意说道。


    墨灵霜心中生出波澜，十岁时，竟能改造出这等曲辕犁，虽然结构非常简单，


    但却每一个改动都恰到好处，墨家机关处初学时简单，后来会变得非常繁杂，


    但到真正登顶大师时，又会变得返璞归真，重新简单起来。


    有时候，越是简单的东西，方能体验出匠心来。


    “十三公子当真不错，于墨术方面有着不小的天赋，


    可惜，


    若是十三公子，十岁时入我墨家求学，或许今日再出来时，有公子坐镇朝堂，墨家已经不需要专门派弟子出仕了。”


    墨灵霜心起了轻视之心，在见过这曲辕犁之后，对赢长生的庄园兴趣大了不少。


    对墨如霜的评价，赢长生淡淡一笑，对方的墨术确有独道之处，但他是见过中华文化几千年的积累的，又怎会被这先秦时代的墨术所困住。


    反倒是赢长生身后的惊泥听到墨灵霜如此评价，心有不忿，想要出声反驳，被赢长生抬手压了回去。


    “这曲辕犁做法简单，不需要墨家出手帮助。


    墨姑娘，随我到其他地方转转，


    有一些在我园中已经有了试验品，有一些还只是想法，需要墨家人才帮助突破瓶颈，将成品打造出来，


    长生有不少地方还需要请教墨姑娘。”


    “好说。扶苏这次请我来，本也是做这些的。


    正好妾身也看看未来要做事的难度，好决定派墨家哪个级别的弟子出仕。”


    墨灵霜态度略有好转，难得说了些真心话，


    不过心态仍然是俯视、检阅。


    赢长生微微一笑，伸出手臂，向前带路：


    “墨姑娘，请。”


    “请。”


    二人来到庄园的后院，路过一处人工湖，上面有一座巨大水车在顺着水流缓慢转动，


    水流被水车推至高处，进而分散进入十数个竹筒中，流向庄园中各处不同的草棚温室之中，


    “咦？此物也有点意思，以流水之力，将水流从低推至高处，进而分散灌溉，


    此物是何人所做？”


    墨灵霜惊咦出声。


    “此物名叫水车，不过是我少时懒得动手挨个灌溉各农田时乱想做出来的，让墨姑娘见笑了。”


    赢长生回道。


    “结构简单，效用明显，这又是十三公子幼年所做？真乃精通我墨术之精髓，公子不入我墨家当真可惜了啊。”


    墨灵霜叹道。


    这水车也不算太复杂，如果放到墨家，估计也用不着一年半载便能做出同样的，


    墨灵霜感叹的是十三公子做出来的东西，似乎都比较实用，而且结构简单，并不复杂。


    她此时还未想过，赢长生做的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复制，并且广泛应用于民生领域的。


    而墨家机关术，提倡的是独家绝技、除墨家外无人能制，这才能彰显墨家机关术的超高水平。


    “墨姑娘再看。”


    赢长生带着她来到几个大池子处，一股石灰味迎面扑来。


    墨灵霜灵动的眸子一一望去，却见有十数名年轻的小匠人，在分工各行工作，


    有往灰色池水中投入毛竹的，有取出毛竹碎片放水石槽中打碎的，有人取半人长宽的木框在白色浆水中不停左右摇晃取出巨大白浆的，


    后面，还有几个步骤，似乎在分离那白浆，并将之晾晒，似乎在制布？又不像。


    “十三公子，此为何物，他们是在制什么？”


    看到这里，墨灵霜终于目光凝重了不少，


    如果说墨家机关术，是取现有东西，组装拼合，制成高阶玩意，能有奇特效用，


    但赢长生这一系列东西，像是在分解毛竹，将之一点点改造成白布，


    先不说此物作用几何，单是这里面涉及到的知识和思路，已经是墨家现有机关术从未涉及到的领域了。


    若此物也是十三公子一人设计制成，


    那十三公子的墨术，恐怕开创出了一个全新的方向，


    和她相比，已经难评谁强谁弱了。


    “此物我命名为纸张，是一种代替竹简用于书写文字之物。


    墨姑娘请看。”


    赢长生带着她来到几处晾晒好的纸张旁边，示意。


    墨如霜伸出纤长手指轻拂纸张，


    上面的纤维毛边，以及未彻底粉碎的黄色竹块还在，


    整张纸比绸布还要厚一些，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纸张如果用于写字记录，要比竹简要方便太多太多了。


    墨如霜眸光转头，看向赢长生：


    “十三公子不要告诉妾身，此纸，也是公子所设计制造？”


    “谈不上设计制造，只不过是我向来比较懒，看不得那一捆竹简写不上几个字的书，读起来又累又麻烦。


    当时便想到，既然竹简能写字，为何不把这些竹子打碎，将之磨成竹粉再分出一层层的竹纸，然后再用于写字读书呢？


    小时候玩闹不懂事，喜欢瞎折腾，便弄出来这个东西，


    让墨姑娘见笑了。”


    赢长生解释着。


    见笑....


    墨灵霜眼神凝重，这一次，她是真不敢笑。


    哪怕未经细想，墨灵霜有种直觉，都能感觉到，此物很可能会改变国家发展的大格局，


    当今时代，为何百家人才这么稀缺？


    最主要的原因之一，便是文字记载十分麻烦，便是有各家秘籍传世，也多数只能靠竹简相传，


    极为少数的记在麻布或绸布上，


    这里面的文化传播成本，高到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承担，


    只有王公贵族，或几代积累之家，才能供起一个入百家求学之徒，


    但，


    若是将文字记录在这纸上，传抄天下呢？


    那种境况，墨灵霜简直不敢想，


    若天下处处都有他墨家子弟，那么家家都能用上机关制成的工具，最简单的比如十三公子这里出现的曲辕犁、水车等物，


    那样的话，一个国家的国力该有多大的提升？


    墨灵霜深深地看了一眼赢长生，终于对他行了一记同学之礼：


    “十三公子大才，是灵霜见识短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