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收回目光，和老头一起看向那盐肆，


    却见，


    盐肆中，


    那一个个身穿丝绸、华贵的贵族，都是笑脸相迎，


    不少人，拿着黄灿灿的金属，找到店家称重，换盐。


    很明显，


    每个人脸上都有肉痛之色，


    但换了盐之后，每家都能获得一个小小铁牌，上面似乎有什么记号，


    拿着那小铁牌的贵族就会明显松一口气。


    看到这，始皇自以为猜到了一部分：


    “这是那位十三公子，在威胁他们啊，


    谁若敢不交出黄金买盐，没有那铁牌的话，接下来很可能会被查封抄家。


    十三公子如此手段，也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这位老丈你也不想想，这些贵族的黄金是从哪里来的？


    另外，你可以去打听一下，


    武伦侯杨樛前几天被抄家之后，抄出了多少东西。”


    “嗯？”


    始皇得到提醒，给了身后的章邯一个眼色，章邯快速消失。


    众人看热闹一阵叫好，


    始皇却是看到这么多明灿灿的黄金送到盐肆，心情却也越来越沉，


    因为，便连他的国库，也许都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黄金来，


    黄金，在这个时代，还属于贵重的宝物，未上升到货币的程度上来，因为无法开采，不能量产，只能靠天然露出的那一点来当宝物。


    现在小十三竟然开始收拾黄金，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


    章邯悄然回来，在始皇耳边低声汇报：


    “陛下。


    查清楚了，武伦侯杨樛家中被搜出钱币几十万贯，粮食堆积了十几个大院子，估计不下几十万斤，


    还有诸多名贵之物，


    这些都被十三公子抄家充公了。”


    “什么！！”


    “这么多？！！！”


    始皇惊了！


    武伦侯杨樛可是当年跟在王翦手下打天下的威猛将军，怎么这些年变成这样了？


    始皇脸色终于出现了变化，


    若是连武伦侯杨樛都成这样的话，那么这满朝文武，还有几个能够信任的，


    再想到大秦的根基如果真的是这亿万百姓的话，


    那么钱粮都被这些文武权贵贪走了，百姓岂不是真的会饿死，


    暴君...造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始皇脑中闪过函谷关外那些衣衫褴褛、拿着农具也要来造反的叛军们，


    他们，又何尝不是朕的百姓呢？


    若非被逼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谁会去造反？


    那可是以布衣之躯去冲击那万千寒光的铁箭啊！


    这种九成九会死的局面，若非被逼到绝境，谁会愿意？


    朕，当年建国之后，如此苛刻百姓，如此纵容那些权贵，可能真的是错了。


    而眼前，这些衣着华贵的王公带着黄金、带着谄媚的笑脸过来“买”盐，


    后面的百姓一个个解气般的笑着，


    这种画面，再次给始皇心中形成冲击，


    还有，


    那漫山遍野的山坡上，那么多迎着烈日、趴在地里也要除虫的农户，


    那个扛着钢筋拼命劳作的武者壮汉，


    那些为了生命希望拼命工作的人们，


    又一次形成了全新的画面，在始皇心中挥之不去，


    种种比较而来，


    始皇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若想国泰，必先民安啊！”


    百姓为一国之本，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才能安定繁荣，权贵和帝王才能稳坐庙堂，


    这一点，


    朕不如小十三啊。


    始皇长长的叹息，


    “章邯。”


    “老奴在。”


    “记一下，免除小十三的五马分尸之刑。”


    “喏...”


    章邯都快记不清，陛下要收拾十三公子多少次了，


    五次斩首，两次腰斩，一次五马分尸，然后是先暂时不杀，让他交待出钢铁的事，


    再暂时不杀，让他戴罪立功，


    现在又减一次五马分尸...


    章邯有点乱，


    不过他暂且先应着，


    他有种感觉，后面陛下对十三公子的想法可能还会变，


    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众人又看了一会，


    始皇也在人群中看了半晌，


    一开始始皇只是以为赢长生拿出国库中的百十斤精盐来，用于专门收割几家王公贵族们的黄金，


    结果，


    看了半晌，他感觉已经有几十家王公贵族进来换盐，


    而且每家似乎都换走了一大罐子之后，


    后面来的人，仍然络绎不绝！


    “章邯，你记了吗，这一上午，这盐肆卖出去多少盐了？”


    “回陛下，老奴粗略算了一下，怕是有大几十斤了。”


    “这么多了？


    这盐肆开了多久了？”


    “好像有两三个月了吧。”章邯回道。


    “这不对啊，朕记得，东巡之前，朕的国库中存货也才一百来斤的精盐吧，


    按小十三这样挥霍，早就用光了才是，


    怎么到现在，还在大肆的出售？而且看着像用不完的一样？”


    始皇疑惑不解，


    他一直以为，赢长生在拿着国库里的盐在做事，


    现在看来，或许不是，


    “难不成小十三找到了新的精盐矿了？”


    始皇喃喃道，“走，咱们也进去看看。”


    这一会，王公贵族来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多是一些穿着朴素的平民偶尔有一个进入盐肆的，


    始皇，也带着章邯跟着进去，


    进去后，他才发现，要买这盐，并不是用铜钱就行的，


    还需要，居民户籍所在的乡、里两级开出的证明，


    见到此之后，始皇恍然大悟，


    “原来是通过乡、里这个级别的人口总量来控制精盐的售卖啊，倒是有些小聪明。”


    不然的话，若是每个平民都能随意用铜板换的话，也没法控制总量，做到全部的公平。


    心中闪过微小的念头，始皇对赢长生的观感又在不知不觉中稍微改变了一点，


    这小细小之处，都处理的恰到好处的人，在大事大非上的选择，不应该那么蠢才对啊，


    为何就直接放弃整个函谷关外的大片江山了呢？


    按下心中疑惑，始皇上前查看罐子的精盐，


    这一看，心中却是惊讶不少，


    “这哪里找出来的精盐矿，竟然比国库中皇家用的盐还要精细、干净？！”


    始皇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结果卖盐的小官，却是噗哧一笑：


    “你这老汉，口气不小，


    怎么着，那国库中专供皇家的精盐，你还吃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