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新的玩伴,难免忽略了夏临川,所以我没有看到,夏临川远远地站在我的身边,眼底一片受伤。
可是有一次,我无意间踩到了那只猫的尾巴,它顿时悽厉的尖叫了一声,反口咬住我的小腿,尖锐的牙齿猛地刺穿我的皮肤,深陷骨肉,我痛得失声尖叫。
闻声赶来的夏临川,看到我的血顺着猫华丽的皮毛滴落,鲜红一片,顿时红了眼,随手拿起手边的瑞士军刀猛地砍向那只猫。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摆件,却不想手起刀落,那只猫竟被砍成了两截,温热的鲜血像是喷泉一般,从猫咪还在抽搐的残肢里撒了出来,溅了我满身满脸,一时竟分不出是猫的血,还是我的血。
我吓得一下子软了腿跌坐在地上,而那只猫的头还在我的脚边,一如生前那般,大大的睁着眼睛瞪着我,了无生气,一蓝一绿,此刻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我吓得撑着地面连连向后退,大喊大叫着,夏临川冲上来一把抱着住我,一边吩咐着佣人备车去医院,一边搂着我不住的安抚,面对突发情况,他有条不紊得让人害怕,我在想,这么一个冷静自持的人真的是我的哥哥吗?
我痴痴的望着夏临川,眼泪扑朔朔的往下落,隐隐的我总觉着,不是那把刀太锋利,而是夏临川这个人太凌厉!这一刀似是在我与他之间划开一道鸿沟,我站在岸的这一边,他站在岸的另一边,一手握着屠刀,一手流着鲜血,杀人也伤己。
我一直都相信,这世间事都是因果轮回,都是无尽的重蹈覆辙,可是,此刻,我什么都看不清,我看不清我的未来,更看不清夏临川的未来,我不知道前途有多坎坷,亦不知人生的路有多泥泞不堪,我只是隐隐的觉着不安心,我只是害怕夏临川为了我,终有一天会变得不像他自己。
后来转念一想,夏临川突然变得这般凌厉,还不都是因为担心我,狗急了尚且会跳墙,更何况是人呢?终归是我多虑了吧!
第六章 有血渗出他的白衬衫,大片大片的晕染成妖娆的花
医院里,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熏得我心里直犯噁心,夏临川寸步不离的陪在我左右,医生说要打狂犬疫苗时,我吓得“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我抱着夏临川,我说,“哥哥,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我们回家,好不好?过段时间,伤口就好了,小欢就不疼了,我们不打针了,好不好?”
夏临川最是怕我哭,也最是怕我疼,可是这次他却别过头,不敢看我,只是红着眼眶,温声哄劝,他说,“小欢乖啊,打针不疼的,我们让医生叔叔轻点,啊?乖啊,哥哥陪着你呢,你要是疼了,你就咬着哥哥,乖啊……”
纵是夏临川这般低声下气的哄我,我仍是不肯依,挣扎着拖拽着夏临川的手要离开,夏临川却是急了,他猛地甩开我的手,厉声说,“小欢,你现在是不是连哥哥的话也不听了?你要走,你一个人走好了,只是,以后,便别再喊我哥哥!”
我第一次看到夏临川冷着脸对我发脾气,又是害怕,又是委屈,眼泪忍了忍,终是从眼眶里溢出。
夏临川看我那么委屈,心里也不好受,他伸手把我揽进怀里,用袖子替我擦着糊了一脸的眼泪和鼻涕,我则是更委屈的“哇哇”大哭起来。
打针的时候,我躲在夏临川的怀里,看都不敢看,待扎进去时,我却真的一口咬在夏临川的肩头,别人不知道有多疼,但是我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
纵然夏临川只是闷哼一声,我却看到有血渗出他的白衬衫,大片大片的晕染成妖娆的花,后来血凝珈了,伤口也癒合了,可是却永久的留下了一圈清清浅浅的伤疤,星星点点的像是带着刺的藤蔓,妖冶诡谲,倒似成了一幅艺术品。
被我咬得痛极时,夏临川也只是拧着眉,苦涩的笑,声音却是温温润润的,没有半点痛苦的模样,他低着眉眼,抬手揉乱了我的齐耳短发,无奈又宠溺,他说,“我们家小欢是变成小猫了吗?竟也学会了咬人?这般不饶人,长大了,还得了?”
我终是“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他明明自己疼得要死,还要苦中作乐逗我玩笑。本还生着他的气,如今,却是再也气不起来了,我在心底美滋滋的想,这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出一个比夏临川还要好的哥哥了。
夏临川极喜欢画画,他曾不止一次说过,这世上,除了小欢,他最喜欢的便是画画,可见,画画在他的心里有多重要。无论是国画还是油画,夏临川都掌握得极好,他从四岁便开始学美术,到七岁时,爸爸还为他办过个人画展,我不知道,是夏临川真的画技卓群,还是爸爸的力捧,夏临川曾被美术界称为绘画天才,一时间声名鹊起。
夏临川画的最多的,便是我的肖像画,鲜活灵动,惟妙惟肖,无论是线条勾勒,还是用色明暗,都是极好。
我曾多次和夏临川开玩笑,我说,“哥哥,小欢给你当了这么久的免费模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日后若是扬名立万了,得有小欢一半的功劳。”
夏临川只是笑,宠溺的拍了拍我的头,他说,“我的妹妹这么漂亮可爱,我自是要这天底下的人都嫉妒一番。”
我仰着头沖夏临川眨眼睛,得意的笑,我说,“好啊,就凭哥哥的这一句话,我这么久的免费模特也没白当,我也要看过这画的所有人都嫉妒我,有个这么优秀的哥哥!”
第七章 我也知道,他这人向来总是喜欢为难自己
六岁那年盛夏,我与夏临川从学校放学回来,一路上我都哭闹着要坐旋转木马,央求着夏临川带我去。
夏临川抬头看了看窗外,晚霞像野火似的烧了半边天,他有些为难的和我商量,他说,“小欢,今天天色有些晚了,游乐场也快关门了,哥哥改天再带你来,好不好?”
一直以来,我想要的,夏临川总会想方设法的帮我得到,自然,这次也不会例外。最后,我哭得面目通红,发了低烧,夏临川被我哭得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让司机开车带我们去游乐场。
夏临川吩咐司机先领着我去坐旋转木马,他去附近的药店给我买散热帖,司机向来知道夏临川少年老成,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迳自领我去了。
我走在路边,看到别的小朋友手里握着五彩缤纷的棉花糖,一是眼馋,便转身拉了拉司机叔叔的手,我说,“叔叔,我想吃棉花糖,你可以帮我去买吗?”
司机犹疑了一会,看着我满脸的期许,终是应了我的请求,却是一步三回头的嘱託,“小姐,您哪儿也别去,站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可是我左等右等都不见他回来,顿时有些慌了,那时也还小,一分钟对我来说,可能比一个小时还漫长,更何况身边谁都不在。我便照着记忆里来时的路往回走,却是越走越偏,以前从未觉得游乐场也可以这么大,人也可以这么少,走了许久,都不见哥哥他们,天也越来越黑,游乐场怕是也要关门了。
越想越慌,越想越怕,便蹲在地上哀哀的哭了起来,可是,哭有什么用呢?纵是眼泪哭尽,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吧。我只好抹了抹眼泪,重新站了起来,大声喊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