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萌看我还能像往日那般开玩笑，顿时开怀的笑，像个一千瓦的灯泡，刺眼又明媚，她猛地扑到我怀里撒娇，像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她说，“奶奶的夏欢，你知不知道你这些天，不吃不喝的吓死人家了?你知不知道人家心里有多愧疚啊?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会欺负我!”


    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渐渐学会了泰然处之，也就学会了怎么不去想这件事，怎么去避开别人的触碰。我们谁都没再提起过这件事，只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是悬着一根刺，时刻提防着，怕伤到自己，更怕伤到别人，就连笑起来都带着小心翼翼。


    再后来，我们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我和许诺以及江岑都被市三中录取了，虽不是什么特别好的高中，但是，对我们来说，已经很知足了。唯独夏临川以全额奖学金，免除一切学杂的条件被省一中录取了，这是我们省里最好的高中，无论是教学设备，还是师资力量，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多人挤破头都挤不进去，可是夏临川却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所以我们早早的买好了啤酒和菜，准备晚上替夏临川办个庆功宴，吃饭时，大家都很开心，只有夏临川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一直只是在旁边附和着我们笑，他是我的哥哥，又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有心事，所以吃完晚饭，我趁着许诺他们还在收拾碗筷，拉着夏临川去他房间里，我说，“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夏临川愣了一下，眼光躲闪，继而像往常一样笑着拍了拍我的头，他说，“傻丫头，哥哥能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啊，只是今天有点累了。”


    我虽是有点不信，可是也实在想不出在这天大的好日子里，他能有什么不开心，刚准备离开时，目光便扫到大红色的录取通知书，被撕得支离破碎的躺在垃圾桶里。


    我赶紧跑过去跪在地上，把它们从垃圾桶里倒了出来，焦急的抬头问夏临川，我说，“哥，你的录取通知书是被谁撕啦?啊?怎么可以这样?”


    我转身去抽屉里翻出胶水，跪坐在地上，一片一片的粘，一边粘一边急得直掉眼泪。


    夏琳却弯下腰，一把夺走我手里才粘了一小半的录取通知书，狠狠地揉成一团，重新扔进垃圾桶里，我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他，我说，“哥，你是不是疯啦?你知不知道那是省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啊?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把它给扔了?”


    第三十七章 他只是害怕，我在他看不到，护不了的地方受了委屈


    夏临川没有看我，而是神情默默的将目光投向窗外，语气平淡，他说，“我知道，不去了。”


    我被他这一句“不去了”，吓得瘫软的跌坐在地上，我扯着夏临川的裤脚，红着眼睛仰头看他，我说，“哥，你是不是在跟小欢开玩笑啊，你是不是故意要吓小欢啊?别玩了，你吓到我了……”


    夏临川心疼的垂眸看我，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温柔的替我擦了擦满脸的眼泪，他说，“小欢，哥哥不去省一中了，好不好?哥哥陪你去市三中。”


    我知道夏临川是因为放心不下我，我知道他是因为担心我才不去的省一中，可是我还是止不住的生气，所以我一把推开夏临川，冷着脸沖他喊，我说，“夏临川，谁要你陪?我告诉你，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用你陪了，你现在跟在我身边，只会让我觉得被人管着，只会让我觉得碍手碍脚!没有你，我可以活得更好!”


    哪怕我说了这么伤人的话，夏临川也捨不得生我的气，他仍是心平气和的把我搂进怀里，吻着我的额头，温声道，“哥哥知道，我们小欢已经长大了，哥哥也知道，自己只会成为小欢的负担和累赘，可是小欢啊，你不是也说过，等你长大了，你就要保护哥哥的吗?你可不能耍赖啊……”


    夏临川啊，我是修了几生几世的福，才能在这一世，修到你这么一个好哥哥?还是你上辈子，对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这辈子，要这么掏心掏肺的对着我好，要这么无所不用其极的纵容着我?其实，我知道，夏临川他替我做了一切能做的，不能做的事情，到头来还要害怕我责难自己。


    他当然不是需要我的保护，他只是害怕，我在他看不到，护不了的地方受了委屈，受了欺辱，他只是害怕我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能第一时间冲到我面前，替我挡住所有的痛楚与不幸。


    可是，我也知道，这些年里，埋藏在夏临川心底的痛与恨，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功成名就，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复辟夏氏。而今，到头来，痛也好，恨也罢，也不及我在他心底的一丝一毫。


    高一那年，学校举办了“我是校园歌手”大赛，和许诺相处过的人都知道，她的音色极好，平日里说话可能感觉不出来，但是听过她唱歌的人都明了，她的嗓音是那种中性里透着阴柔美的调子，空灵干净，让人听着很舒服。也只有在唱歌时，许诺才不会像平日里那般怯怯懦懦，而是成为了一个耀眼而夺目的存在，似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芒，自信且魅惑，让人移不开眼。


    所以我偷偷给她交了钱，报了名，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可是许诺却冷着脸说，“小欢，你下次帮我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堪!”


    这是许诺第一次对我这么漠然，也是她第一次对着我发脾气，我心里有些不适，但我还是沖她笑了笑，我说，“对不起，诺诺，我还以为我们关系很好。这件事是我考虑欠周了，下次不会了。”


    第三十八章 你知道的……我对着你，就像是对着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说完我有些负气的准备转身离开，许诺轻轻喊住我，带着点猜度和不安，她说，“小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对着你发脾气，我只是最近有些事不顺心，你知道的……我对着你，就像是对着世界上另一个自己，也只有对着你的时候，我才敢任性，因为我知道，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捨得把我一个人丢下……对吗……”


    我转身抱着许诺，不知是不是快入秋了，心里有点发凉，我说，“诺诺啊，如果你真的那么笃定我不会离开你，为什么还要这般小心翼翼的跟我说‘对不起’?”


    如今的我，抱着许诺，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心在将我一点点的推离，我们对着彼此都心存芥蒂，可是，纵是怀抱的距离再远，我也能感受到，我说这句话时，许诺的身体明显的僵硬。


    很多话，我都不曾问出口，因为我知道许诺的心是何等的敏感脆弱，它容不得一点点的猜忌和质疑。其实，我一直都想问问，许诺啊，这么多年，我到底有没有真正的走进过你的心里?如果走进过，你应该会知道，我这人最怕朋友跟我说的三个字，便是对不起，就算你对着我无端的发脾气，就算你没有跟我解释，没有跟我说任何对不起，过了今天，我仍是会欢天喜地的来找你，如果没有走进过的话，那我们在一起的这么些年，风风雨雨，也经历过不少事情，怎么能够互相支持着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