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海伯啊!”黎湘月带着埋怨的腔调,“俺奶年纪大了,她受不了这个的!”
黎长海满面心虚。
“那我以为你奶早知道了呢!”他还辩解道,“我去找你的,谁知道你没搁家啊!就你奶一个人搁家,我不跟她说,我跟谁说!”
“你可以等我回来说嘛!”黎湘月道。
黎长海还是心虚,“谁知道你上哪儿去了!”
“我上山找川儿去了呀。开祠堂这个事儿,不是我说要开,它就能打开的,总得让川儿点头呀。”想到黎川的态度,黎湘月有些无奈。
“川儿他打小儿就心疼你。他不可能答应的。”黎长海觉得她找错了人,“你得找你九爷......唉不对不对,这么说好像显得我答应了一样。你开祠堂、当大族长这个事儿,伯不答应!你别怪伯,也怪不得你奶不让你进家门!”
黎长海摇头。
“但是——”黎湘月道,“九爷已经站到我这边来啦。”
“他答应了!?”黎长海不敢相信,“他老糊涂了吧!!”
“哎,哎。你敢说九爷老糊涂!”黎湘月可揪着黎长海的小辫子了,“你这话我可要原封不动的带给俺九爷啦!”
黎长海隔空打了她一下,“就会挑拨离间!”
黎沧问:“妹儿啊,川儿不答应咋办?”
黎湘月硬气道:“大不了我学当年的长生叔,领着人上山造他的反去!沧哥,到时候你跟我干不?”
黎沧小心翼翼的觑着父亲的神色,在黎长海注意不到的地方暗搓搓的给黎湘月竖了个大拇指接着又比了个ok的手势。
黎长海有些沧桑有些无奈。他语重心长的对黎湘月说道:“湘月啊,开祠堂这个事儿,你再思量思量。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你爸都没有那本事,你还能比他强吗!”
他不太相信黎湘月有这能力。
黎湘月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我可以的!”
“真是胡闹!”黎长海有些火了。
黎湘月说:“我没胡闹。我这次回来,就没打算走的。回来前,我就想好了。长海伯,你就放心吧,我不是来抢你的活儿的。你主外,我主内。咱俩来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谁跟你嘻嘻哈哈了!”黎长海冷脸喝道。他站起来驱赶黎湘月,“你走走走!有多远走多远去!你奶不让你进家门,我也不留你!沧,把她的行李给我丢到外面去!”
黎沧当真拎着黎湘月的行李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半真半假的说:“走走走,这个家我也待不住了,咱们上山出家去!”
就这样,他也被轰到家门外。
这会儿太都快黑了。
黎湘月无处可去,只能上凉雾山找九爷收留。
反正她走哪儿,费豫洲跟哪儿。
黎沧提着行李箱,跟着他们走。
上山的路上,费豫洲按捺不住好奇心,“感觉你们这寨子里有好多故事啊。那位长生叔造反,怎么讲?”
黎沧忙凑上去,与他并肩登阶,这会儿也顾不得搁个儿高的费豫洲跟前有压力了。
“你看过宫斗剧没,就那储君啊大将军啊领兵造反逼宫皇帝要篡位的桥段,你看过吧。我跟你说,电视上演的那些,基本上都是瞎编乱造、胡编乱写的。现实中的逼宫造反,可比电视上演的精彩多了!
长生叔原来跟俺长松叔也就是湘月她爸情同手足,俩人关系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后来俺六爷也就是湘月她亲爷——俺们寨子里的大族长去世以后,长松叔理所应当的继承了族长之位。但是吧,也不知道因为啥,长松叔开不了祠堂的门。
身为族长,却开不了祠堂,那就有好多人不服长松叔了。那时候长生叔得人心啊,就仗着这一点,他要开祠堂要当大族长。寨子里的长辈当然不同意了。这族长和大族长只有湘月他们这一脉的人才能继承。长松叔不信邪,有天带了百十来个人上凉雾山,要硬闯祠堂!
当年他们那些人,就是从咱们脚下这条道儿上走过的。鄙人有幸,是当年那段历史的见证者之一!精彩的要来了啊——”
黎沧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
“川儿,你知道吧。你可能觉得他这个人挺不靠谱儿的,实际上他看上去就是给人一种吊儿郎当不靠谱儿的感觉。但是你可别真的小看他,他可是我们寨子里最厉害的!他身上是有功夫的!我、十一、十二,还有湘月,我们几个的功夫都是跟他学的!
当年他一个人一根棍儿守在道观门口,那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天降神兵,神勇无敌!他单挑长生叔他们一群人,愣是没有放一个人进观!真真是帅到我了,当时我就恨不得献上我的膝盖,跪下来喊他一声爸爸!现在回想起来,我还心潮澎湃呢!”
“没那么夸张吧!”费豫洲半信半疑。
“夸张?”黎沧大声强调,“我这表达的已经很含蓄了!你知道那观里头有多少宝贝么,就神殿里摆的那悬天策,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上面的一颗铃铛就价值不菲。你那一块儿名表都换不来一颗!
川儿跟九爷他们这么一脉专门守观守祠堂的,要是没有点真本事,观里头还有祠堂里的宝贝早就叫人抢光了!你不会以为我们住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就以为我们很穷吧!我们不穷,一点儿都不穷!我们祖祖辈辈守着的财富,是你这种外人远远想象不到的!”
黎沧的话,给费豫洲的内心带来阵阵激荡。他虽然没有亲历,但仿佛看到了黎沧极力向他表述的画面。
一阵阵画面感袭来,他忽觉自己仿佛穿越了时空,跟随着大队人马,登临长长高高的石阶,来到了古观前,来到那个叫黎川的道士身前。
黎沧又自顾自的的说:“长生叔被打趴下后,俺长松叔架着他一个人进了观里,去见九爷。也不知道九爷跟长生叔说了啥,他一个人失魂落魄的从观里出来,眼睛红红的。再后来,长生叔就离开了寨子另立山头,好些年都没往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