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为何来的最早?少爷住前院东厢,小姐住前院西厢,按理来说路程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就她听见了,少爷没听见。
况且……从着火到现在才多久?她的衣裳是怎么穿的如此整齐的?
“别别别!”玖荷急忙挣脱开谢嬷嬷的手,道:“您陪老夫人,我去回去换衣服!”只是嘴上虽这么说,玖荷还是磨磨蹭蹭看着谢伯伯气喘吁吁拿着木棍跑过来,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赶紧着!”老夫人又是一声。
玖荷这才一路小跑回去,几乎是用两辈子加起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裳,又急忙沖了出来。
常嬷嬷已经被捆了起来跪在地上,一脸灰败看着地,一言不发。在她旁边跪着的还有依依,陶行想必是在玖荷去换衣裳的时候赶过来的,脸上有点茫然,虽不明就里,不过也在一边跪着。
“祖母!”依依哭得是声泪俱下,“没想这恶僕——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忽然拎着裙摆又起来,一声招呼不打往自己屋里跑去。
玖荷小心又站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看她衣裳虽然穿好了,不过头发乱糟糟的,还有几处被火燎过的痕迹,闻着很是有股焦糊的味道,老夫人眉头一皱,正想说话,只是又想这事儿不暂且理个头绪出来,谁都没法安心!
依依很快便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三个包裹,一下子扔在了老夫人面前,人也再次跪了下来。
“我与这恶僕整日相伴,竟然一点都没察觉,都是我的错!”依依一边说,一边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几人现在站在角门附近,前后的小路上头都铺的是青砖,依依连着磕了好几个头,等她抬起头来,玖荷看见她额头上已经是红肿了一大片,还隐隐约约有血渗出来。
“这是什么?”老夫人指着地上的包裹问道。
“前两日这婆子收拾细软,”依依啜泣道:“被我瞧见了,她说因为要给母亲守孝,这一年都不能戴首饰,又说这里头好些东西是母亲当日赏给她的,要好好收起来。我一时不察,竟然叫她哄了过去,还——”依依狠狠的哭了两声,又道:“还叫她帮着把我和弟弟的东西都收拾了。”
依依红肿着眼睛,仇视的瞪着常嬷嬷,“没想她是打的这个主意!昨天下午她还跟我说宋嬷嬷今天早上就启程回京城,原来她是想卷了我们家的细软,烧了我们家的房子,要跟她一起回去!”
依依厉声质问道:“我们陶家待你如何!你哪里来的狠心!要对我们这一屋子的老弱妇孺下手!”
常嬷嬷抬眼看了看依依,嘴皮子动了几下,不过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又将头低了下去。
虽然常嬷嬷已经被捆了起来,可是玖荷一点都不敢松懈,在依依质问常嬷嬷的时候,就上前半步,将老夫人挡在身后。
就算常嬷嬷被绑了起来,但是她心里的戒备一点没消,小姐这番跑过去又跑回来,身上的衣裳皱了,裙边还有了泥,这——说不是她自己故意蹭上去的,玖荷第一个不相信!
老夫人看着自己身前这个还没有自己壮实,也还没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心里是又暖又酸,原本因为有人蓄意放火而生出的无力感被沖淡到一点都没剩下。
她手搭在玖荷肩上,轻轻嘆了口气。
玖荷心里满是戒备,想着老夫人知道这件事情指不定心里怎么难过,完全没领略到老夫人的感慨,只是察觉老夫人拍她,她立即回头给老夫人一个眼神。
放心,我一定挡在你面前!
老夫人沖她笑了笑,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常嬷嬷耷拉着头,不言不语的。
依依不住的哭泣,时不时还说两句愧对祖母,心灰意冷,不能识人等等。
陶行还是那么个软和性子,跪在地上红着眼圈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却是一直没说话。
老夫人忽然觉得为这事儿大晚上的不睡觉有点不太值当,“走吧,先都回去睡觉。”
“老夫人!”不仅仅是玖荷,连谢嬷嬷还有谢伯伯都是一脸的不贊同。
老夫人指着地上跪着的常嬷嬷,“她都被你捆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干嘛?难不成要叫我们这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守着她一夜不成?”
玖荷有点想自告奋勇,哪知老夫人上来就先拉着她的手,道:“你扶我回去,腿有点站麻了。”
这句话一出,玖荷果然没工夫理会旁的事情了,老夫人很是欣慰的默默嘆了口气,对老谢道:“你把她关在前头正屋里。”
常嬷嬷倒抽了一口冷气。
前头正屋玖荷也知道,当日陶夫人的灵堂,而且现在虽然撤了大部分的东西,不过牌位,白布希么的都还在里头,况且这屋子现如今是彻底没人住了,要是晚上去,玖荷虽然不觉得害怕,不过阴冷是跑不掉的。
谢伯伯嗯了一声,提着常嬷嬷的领子就将人拎走了。
老夫人又对谢嬷嬷道:“你送她们两个回去,仔细检查一遍,屋里可别叫留了火星。”
这话语气有点奇怪,玖荷的手不由自主的抽了抽,老夫人察觉之后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看着那姐弟两个跟着谢嬷嬷走了,谢嬷嬷又回头给了她一个晓得了的眼神,这才打了个哈欠,道:“咱们也回去睡吧,明天还有的忙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