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行下意识摇了摇头。
玖荷又道:“还有她说的什么不叫别人知道, 原不想跟你说, 又叫你别露了破绽,这等话你也能信?”
看着陶行不答话,眼神已经有点木了,玖荷生气之余又有了一丝心痛。
“若是她真的为你好,不想叫你露了破绽,那根本就不该跟你说, 她一力将这件事情全都扛下来, 到头来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才能不露底,才能一点破绽都没有!”
“她跟你说就是为了让你内疚,就是想让你出头!”
玖荷定睛凝视陶行,陶行却缓缓的低下了头,似乎不敢跟玖荷对视了。他这些日子……完全就是被误导了。
这是明白了?
可是经历这样一件事情,玖荷决定以后无论什么都要说破了。
“你说她是为了什么!”玖荷逼问道。
陶行摇了摇头, 半闭着眼睛道:“我不知道,我想不明白!”
“她是想要你的命!”玖荷没有放手,甚至声音也冷了下来,“她看这两日齐太君对你太好,整日的送东西,连她往日在齐太君身边的位置也叫你抢了去,她不甘心,她嫉妒,她不叫你跟别人说,就是为了拖到要你药石罔效,医无可医!”
玖荷抬起陶行的手臂来,将那伤口竖在他面前,“拿什么割的,又是拿什么包的?”
小剪刀是依依做针线的那一个,纱布……是裁了她一件衣裳。
陶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海里重复的只有一句话:她是我亲姐姐!
玖荷拿了热茶给他喝,又餵了他两块点心,给他掐了虎口人中,见陶行头上已经不出汗了,又拿来温水给他擦脸。
脸上的胭脂都去了,她这才看清楚陶行脸色究竟有多么不好了。
玖荷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道:“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这两日没放心在你身上,你也不至于被——”
“不关你的事儿。”陶行此刻也冷静下来,“是我傻……我耳根子软……我到现在都分不清谁是谁非,这些日子我上午去家学,听得全是边关粮草不足,朝廷要吃败仗。下午回来听那些丫鬟窃窃私语,说的全是若不是外祖母心善收留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就是死路一条。”
陶行抬眼看了玖荷一眼,还有一句是说她的……说她整日在京城乱逛,已经被繁华迷了眼,可是仔细看看她,已经瘦了一圈的身形,憔悴了许多的面孔……陶行忽然察觉自打他听了这些流言蜚语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跟玖荷好好说过话了。
“出门的时候祖母吩咐我一切事情都听你的,有什么都要跟你说,可是我……总想着她是我亲姐姐,我们两个一母同胞的出来,一起长到十三岁,我……”他挣扎着起来,玖荷扶着他。
陶行虽然小她两岁多,不过两人差不多一般高,玖荷扶着他刚刚好。
陶行环视一圈,抓着玖荷的手试探性的送了开来,牢牢的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半晌他道:“去把血书要回来……她……她说不能叫人发现,藏在她那儿比较保险。”
玖荷嗯了一声,随着陶行,两人一起去了依依的西厢。
四个丫鬟的都在外头待着,看着陶行一脸苍白,玖荷若要吃人的目光,没有一个人敢上来。
玖荷一进去便闻见淡淡的焦味,眉头一皱道:“不好!”立即沖了进去。
依依手里的宣纸已经烧着了,油灯周围散落着一圈灰烬,看见她进来,依依一愣,立即被火燎了手。
“啊!”她一声惊叫,最后一片血书也飘飘洒洒落在地上,很快烧成了灰烬。
“这就是你要献给太后的血书!”玖荷厉声质问道。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陶行看了这场景,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了……看着依依连一声姐姐都叫不出来。
依依看了看桌上地上的灰烬,还有玖荷射在她身上跟针刺一般的目光,小小后退一番,忽又鼓足勇气道:“什么血书,我一点都不知道。”
玖荷大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用力按在了桌上,依依挣脱不开,蹭了一脸的灰,还有些不小心吃到了嘴里。
“来人!来人!”
依依头被按在桌上,四肢不住的乱动,可是玖荷从小就是做活做习惯的,力气大又正在气头上,依依是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的。
外头四个丫鬟一熘烟全进来,看见这场景急忙上前,可是陶行站的那地方将她们挡了个结实。
“这是我们家里的事情。”陶行道。
那四个丫鬟对视了一眼,有一人跑了出去,剩下三人都跪了下来,“她毕竟是小姐,又是您姐姐,好歹看着一母同胞的血脉情,若是她真有什么不是,骂一骂也就算了,女孩子的脸面重要,还望表少爷手下留情。”
“陶行。”玖荷郑重其事的叫了一声。
陶行惊得一颤,玖荷来陶家三年,没来没有这样连名带姓的叫过他,他不由得全副身心都集中在玖荷将要说出来的话上。
“我带你出去住,你可愿意。”
陶行犹豫了片刻,看着一脸狼狈的依依,还有坚定到眼睛里都能放出光来的玖荷,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