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皇帝正走着,忽然就听见前头一声呵斥, 抬头一看, 果不其然, 这宫里敢呵斥他的, 除了太后真的就没旁人了。
太后身边跟着当日先帝託孤的三位臣子,只是一晃十几年过去,这三位臣子早就已经老到不能理事, 身上挂着的也不过是太师太傅这些虚职了。
皇帝叫了一声太后,垂首立在一边听训了。
“方才鸣冤鼓响,你就这么去了?”太后一脸的怒气,眼神不住的打量着年轻的皇帝。
“穿着常服,一点都不庄重!你身边的人都是这么伺候的?”
皇帝身边自然不会只有王显一个人,当下他身后一连串的太监宫女都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道:“太后息怒!”
皇帝翻了个白眼,太后就是想找茬而已。
不管他怎么都能找茬,如果他去换了衣裳, 穿了大礼服出来,太后想必会说:“鸣冤鼓响,皇帝一刻钟之内是必须要赶去处理的,你有空闲换衣裳,就不怕误了时辰?”
见皇帝没说话,太后眼神闪了闪,又道:“还有前两日早朝,你做什么去了!”
“太后息怒!”
又是一水的磕头声音,皇帝忽然觉得很没意思,不由得想起方才,如果玖荷是他的人就好了……她能为了陶大人奋不顾身,连告御状都敢,若是——
“你在想什么!”
皇帝这神游天外很是明显,甚至在想起玖荷的时候还不由自主笑了笑,太后是越发的生气了。
皇帝撇了撇嘴角,道:“反正早朝上也没有我说话的份儿,有太后这个哀家不是什么都能解决了?何苦还要我听着?”
太后狠狠瞪着皇帝,忽又转头对着几位老臣诉苦道:“你们看他这个样子,如何让哀家放心将这个江山交到他手上?”
皇帝冷笑一声,看着地上不住磕头说“太后息怒!太后赎罪!”的这一干宫女太监,抬脚就走了。
身后还传来太后越发尖利的声音,“你们看看他,就是这么跟哀家说话的!”
皇帝走的更快了。
不就是为了多垂帘听政,捨不得权势而已,好像谁不知道一样。
玖荷告御状,除了皇帝,最早得到消息的,怕就是一直关注他们的国公府了。
听见玖荷去敲了鸣冤鼓,齐太君惊得目瞪口呆,同时又不住的庆幸。
“幸好幸好!”她拍着胸口,一阵阵的后怕,“亏得老二拦住我了,不然若是没赶她出去,这不是要连累我们国公府?”
说着她扫了一眼在她身边伏低做小的依依,道:“你们家里这个丫鬟,真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惹出来的!”
依依原本就对玖荷没什么好印象,自打从她外祖母屋里搬出来,那是更加的恨了。
要不是玖荷,她三年前就来了国公府。
要不是玖荷,她又怎么会被齐太君嫌弃?
依依当下笑了笑,道:“亏得外祖母慧眼识人,不然叫她一家家的连累,这可如何是好?”
齐太君笑了笑,嘆道:“你们年轻不知道事儿,我小的时候曾听我父亲说过一次,敲了鸣冤鼓,上来不管怎么先是五十苔杖。那天他正好在宫里轮值,亲眼看见那人被打了五十苔杖,后背打的血肉模糊,话没说完就咽气了。”
齐太君一边说,一边看看周围坐着的这一圈女孩子们,特意又看了依依一眼,道:“不过她命硬,兴许能躲过去呢?”
依依恨得牙痒痒,表面上还是得附和道:“当着一干大臣还有皇帝的面,被宫里侍卫苔杖,羞也羞死了,我若是她,就是能活下来,也得咬舌自尽!”
又回到齐太君身边的十娘看着她笑了笑,脸上鄙夷的神色越发的明显了。
这傢伙真是——没有心肠的,光说他们家的丫鬟躲不过五十苔杖,可是也不想想这丫鬟是为了什么去告御状的?
是为了她爹啊!
十娘冷笑一声,头扭去一边不再看她,这么没良心的人也真是少见了。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门帘子一掀,大老爷进来了。
齐太君一看他脸上就暗了暗,她还没忘了前两日大老爷的举动,若是真的让他把人留下来还过了手,眼下就是国公府陪着一起死。
只是等到大老爷上来给她行礼问安,齐太君脸上又变了变,眯着眼睛道:“袖子怎么破了?上头还有土。”
这可是大不敬。
大老爷摇头晃脑道:“晦气!真是晦气!我刚从六部前头出来,就见一人一骑过来,许是我当了他的路,他抬手冲着我就是一鞭子,我躲闪不及,袖子也破了。”
齐太君一怒,道:“这是谁家的下人?如此胆大妄为!你可是陛下亲封的侯爷,怎么就这么平白叫人打了去!”
大老爷的脸上有点尴尬,道:“母亲,能在内城骑马不避让的……我看他装束,怕是来送信的,还是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送信?”齐太君重复道:“可是边关来的?战报到了?”
大老爷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多半是。”
屋里一阵沉默,半晌齐太君问道:“你看他脸色如何?可打胜了?”声音很是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