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才下去就看见放生池周围又多了两个人,一个穿着僧衣,披散着头发的西戎王子,还有一个则是他的随从。
西戎王子正跪在廖老太太面前, 不知道在说什么。
廖纪安神色一黯,两步走了过去, 玖荷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害羞等等的情绪了,紧紧跟在他身后。
“……那日我在你们的马草里头放了百晶草的种子, 马吃了就会癫狂……”
西戎王子会说大周的话, 只是磕磕绊绊的,腔调听起来也有点奇怪。
“果然是你!”廖纪安拎着他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
“快将人放下!你怎么还是这么鲁莽!”开口的是廖老夫人,语气里满是埋怨, 还上来在廖纪安手臂上拍了一下。
廖纪安虽然早就已经长大成人,做了三军统帅,过了要母亲关怀的年纪, 但是听见这话眼里不由得还是闪过一丝伤痛。
玖荷不可置信的看着廖老夫人,忍不住道:“您没听见他说什么?他可是害你们惊马的罪魁祸首!”
“你先听他把话说完。”廖老夫人又道。
廖纪安冷哼一声,还是将人扔到了地上。
西戎王子苦笑一声,对廖纪安道:“你放心,我原先是想着救下你母亲,便有恩于你,这样也好借这个回西戎。”
玖荷要被他这个说法气笑了,“有恩?你这是纯来找麻烦的吧!”
那西戎王子看她一眼,叫了声郡主,显然是早就已经将京中的权贵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以后再不会了,我父亲将我妻儿全部送来了大周,明显是……不打算要我了。”西戎王子很是哀伤,又对着廖纪安行了个西戎的大礼,“我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原本以为父亲就算没法接我回去,至少也要跟大周交涉一番,却没想他这么轻易就把人送了来,一个都没落下……”
廖纪安一声不吭只是看着他,玖荷脸上挂了冷笑,西戎王子逐渐说不下去了,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尴尬,转向廖老夫人道:“是我对不住你们。我想要在大佛堂出家,以前的事情总是要交代清楚的。”
廖老夫人连连点头,眼里似乎已经有了泪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佛堂佛法高深,也许几十年之后又是一位高僧。”
玖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又觉得自打认得这位廖老夫人,在她身上已经见过太多次不可置信了。
善佳在一边一脸的为难,听见这话连扶也不扶她了,连连朝后走了两步。至于继王妃还有喜鹊儿,两个脸上的表情都不是那么的自然,却还强忍着站在廖老夫人身边。
得了这么样一句话,西戎王子似乎又找回了点自信,便又转过身来对着廖纪安双手合十一拜,道:“我已改了大周名字,叫做西门顺,只是这名字等我梯度之后怕是也用不了了。我的妻妾子女在质子府里生活……这儿的环境比西戎好上许多,想必她们也能顺顺利利的生活下去吧。”
说完这一番话,他又沖几人行礼,这才又带着随从走了。
廖老夫人唏嘘不已,玖荷真想敲开她脑壳看看里头是不是面糊糊。
廖纪安客客气气叫了声母亲,道:“我先送郡主回府。”
“不如吃了素斋再走?”喜鹊儿脱口而出,“听说大佛堂的花生豆腐很是有名呢。”
继王妃拉了她一下。
只是廖纪安眼神都不往她身上看一眼,说了一声“不必”,又对善佳道:“路上小心。”
这才带着玖荷走了。
廖纪安心里想必是有怒气的,步子迈得又大又急,纵是玖荷不像一般闺阁女子那样柔柔弱弱的,也敢迈大步走路,也要赶一赶才能跟上。
不过还没走出山门呢,廖纪安心情便平复了下来,回头一看玖荷在后头紧紧跟着,脚步立即就慢了下来,道:“没累着你吧。”
语气已经跟往常一模一样了,玖荷白了他一眼,道:“方才那个西戎王子说的话你也信?他来大周是什么时候?给你马草里下毒又是什么时候?什么叫做为了回西戎才出此下策?他根本就是等在大佛堂准备守株待兔的!我就不信他是真心出家!”
那知道这话说出来廖纪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你能维护我,我很高兴——”
玖荷脸上刷的一下又红了。她不禁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不争气!早先跟外祖母聊的时候,别说脸红了,她能谈笑风生,打趣儿的把自己摘出来说婚事,什么功勋一个个挑个遍,还能抱着玩笑的心情看那些人在她面前献殷勤。
可是对上廖纪安,怎么就摘不出来了呢?这一天脸红的次数,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谁维护——他下手了,总不能叫他逍遥法外吧!盗马者死,怎么害死马就没事儿了呢?”
廖纪安道:“他蹦跶不了多久了。而且你想,不管他是真想出家,还是假的想叫咱们放松警惕,他若是真剃度出家了,他难道还能出了这大佛堂?”
玖荷思忖片刻,道:“的确如此。就算庙里存了些靠着他宣扬名声的意思……也会把他看得死死的。”玖荷一笑,“我若是方丈,我一定叫他待在显眼的地方,来个人就能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