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连她都不敢进去了。
赵妈妈对上吉雨的眼神,两人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的所思所想,赵妈妈把她一拉, 稍稍避开些人,道:“现在得想想怎么善后, 世子妃肚里还有个孩子……”
但是这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别人不知道, 她们两个可是天天在世子妃身边伺候的, 照她现在这个样子,这孩子生不下来!就算勉强生下来,那也是一尸两命。
她这肚子现在全靠汤药吊着, 每天饭吃的不多,早中晚三大碗浓浓的汤药,世子妃那根本不是胖, 那是肿了!
人家有孕在身都要七八个月才肿,她这才四个月……连乔夫人都劝不动她,整日就在床上窝着,到时候哪儿还有生孩子的力气呢?
吉雨便道:“去请夫人来看看?”
赵妈妈眉头一皱,这个时候花园都锁门了,家里人到是能随意走动,但是要跟上头请示,特别是乔夫人作为一个客人,这个点要到内院来肯定是不合适的——尤其是世子跟世子妃夫妻两个“说话”的时候。
忽然咣当一声响,里头屋子不知道砸了什么东西,在安静的夜里格外的引人注意,两人全神贯注的想着事情,都被吓得跳了起来。
又是惊慌失措的一个对视,“去找郡主还是王妃?”吉雨咬了咬牙道:“还得……最好有个大夫在边上守着。”
赵妈妈扫了一眼西次间,能看见世子的倒影,但是世子妃……想必是坐在了角落里,她点了点头,道:“找郡主,王妃能做什么主?然后——”她忽然顿住了,谁去请乔夫人,谁去请大夫呢?
当然去找大夫是个好差事,这一来一回的,里头怎么也吵完了,但是去找夫人……回来的稍微快一点就能跟世子碰上,一个不小心,打骂发卖都是常有的事。
可是吉雨年轻力壮的,于情于理都是该她出去跑的,要么——
“我去请夫人!”吉雨道:“您毕竟有经验,跟大夫也好说话,我一个没出嫁的姑娘,许多事情都不知道,也开不了口。”
赵妈妈一脸的差异,可是屋里又是一声巨响,两人连忙携手急匆匆的奔出去了。
西次间里,紫檀木做的四扇小屏风已经被卓长东踢倒了,上头用玉石雕刻的图案碎了一地。
卓长东在屋里快速的踱步,乔氏缩在角落的椅子上,手扶着肚子。
卓长东视线在她肚子上扫过,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你根本就没把这个孩子当回事儿!从你有了身子,便仗着它胡搅蛮缠!现在又在我面前做出这等姿态,你倒是一点都不心虚!”
乔氏低声啜泣,“我没有,这是我的孩子,我嫁进来都要三年了,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我能感受到它在我肚里一天天长大,它还会时不时的踢我两下!”
“哼!”卓长东冷哼一声,问:“你嫁进来三年?三年了你还不忘给你娘家传递消息!”他说了这一句话,深感这样纠缠下去毫无意义,深吸了口气,语气已经平缓了下来,“你跟乔家说了王府同吏部侍郎薛全传交好,可有这等事情?”
乔氏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不为什么吏部侍郎,而是卓长东说话的语调,他跟丫鬟就是这样说话的,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难道他已经——
“说!”
卓长东一声怒吼,乔氏吓得打了个寒颤。
“没有!”她慌忙否认,“我不过一个后宅妇人,又有什么机会能见到吏部侍郎?世子是在哪里听了谣言不成?”
卓长东的视线越发的寒冷了,“虎骨。三年前的礼单,你要这礼单做什么!”
他紧紧盯着乔氏,没错过她眼底的慌乱,还有忽然僵直的身子,这么说就是她。
屋里安静了片刻,乔氏慌慌张张道:“那会儿我刚嫁进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大伯娘教我没事看看家里的礼单,便能知道跟什么人家交好了。我母亲不过是个乡绅之女,官宦人家的后院往来,家里只有大伯娘知道该怎么办。”
乔氏忽然明白过来,扑到卓长东脚下,“不是我!我是冤枉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她真的是教我。”乔氏满脸的泪痕,“我写信回去不过是提了一嘴,虎骨是个稀罕的东西,我就是提了一句!”
卓长东一声嘆,这无意之中的泄露比蓄谋的泄密更加的可怕,因为根本就是防不胜防,不知道她会泄露什么出去,也更加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泄露出去的。
“千日防贼——”
乔氏哭道:“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不敢了!”
“还有我娘的嫁妆,”既然已经开口了,卓长东干脆一次问个痛快,“嫁妆单子你给乔夫人看过。”
乔氏啜泣道:“母亲教我要跟郡主好好相处,说她是世子爷的妹妹,又在外头受了许多苦,叫我好好待她,我便想着不如把原来婆母留下来的嫁妆给她,也好叫她留个念想。只是原先那单子已经久了,连墨色都看不清了,再说又是当时的老物件,我想着这个也要留下来做个纪念的,便重新抄了一份,正好母亲也在,她没看的!她只知道这是嫁妆单子,她没见的!”
卓长东如何敢信她?这嫁妆单子是在乔夫人的劝说下才拿出来的,又是在乔夫人眼皮子底下抄的,然后乔夫人一个字都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