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荷点头,道:“照旧例,丫鬟一个月的月钱,还有——”玖荷忽然顿住了,“你把要给大臣发的东西截住了?”
小皇帝得意的点了点头,道:“自打我亲政开始,我就想着这一年过年,一定要跟太后不一样,要叫他们都大吃一惊,不过后来我还是有点忐忑的,从上个月开始就——”
小皇帝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我其实问了几个朝臣,他们过年想要点什么。”
小皇帝忽然起身,在旁边多宝阁上取了个木匣子过来,打开往玖荷前面一放。
里头十几个扇面。
玖荷拿起一个一看,檀香木的扇骨发出淡淡的香气,上头的扇面是喜庆的红色,扇面上写了字:肱股之臣。下头还盖着皇帝的印章:广运之宝。
得益于前头的争执,玖荷现在对皇帝的二十四枚印章也很是了解了,这是个专门用于奖励臣工的印章。
玖荷又拿起一个看,上头写的国之栋樑。
“我还准备了镇纸和桌上用的小屏风,而且亲近的几个大臣都已经知道了。”
“这样的东西也只有皇帝才敢发,所以他们都很是焦急,不过现在太后病了,皇帝侍疾也病了,后天就要封笔,这样的礼物若是再不抓紧一点,可就送不下去了。”
小皇帝一脸的坏笑,兴高采烈的表情叫玖荷看了也开心,她道:“所以大臣们就帮着你催太后了?”
“那是当然,不然你以为钱夫人身上什么诰命都没有了,她平白无故的进宫是为了什么?”小皇帝得意道:“不止如此,我还叫太医实话实说呢。”
太医是皇宫辅臣,跟需要层层科考上来的官员们不一样,他们某种程度上就有点像王府里的丫鬟小厮,任免全归皇帝管,只要忠于皇帝就行了。
“所以你猜他们再说什么?”
玖荷笑了笑,“肯定跟你想的一样。”
太后宫里,太后屏退了左右,钱夫人坐在太后床边的杌子上,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您这病差不多也该好了吧。”
太后眉毛一瞪。
当然钱夫人言语里是分毫不会提什么别跟庄仪郡主置气,也别跟皇帝扭着来等等话题,更不会说昨天有人来她府上拜访,言语里虽然客气,不过说的只有一个意思,别给大家找麻烦。
钱夫人双眼微红,里里外外说的全是七娘跟八娘,若是被不知情的人见了,怕是会以为七娘跟八娘是她亲生的女儿。
“娘娘也为您两个侄女儿想一想,她们虽然是侧妃,不过也是成亲,这才多久?八娘嫁进去不足一旬,七娘更是才三天,就全进宫给您侍疾了。”
钱夫人想着自家现如今这个境况,眼圈更红了,言语更是真挚,“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您叫她们两个进宫来侍疾,可不是坏了他们夫妻相处的最好时候?”
听见这话,太后其实已经有点后悔了,不过叫她这么快松口也是不可能的,她低下头故作思索状,屋里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才从太医院出来的许太医,就被人截住了。他在太后宫里足不出户住了五天,到了今天才被放出来,能回家去好好洗一洗换一身衣裳。
拦住他的人是兵部一个侍郎,两人素有交情,虽不深厚,不过也曾一起去吃过酒,很是能说几句体己话。
“太后究竟是个什么病?”这位侍郎追问道:“太后平日里身体健康,从来不曾听说有什么顽疾,况且这次还叫了女眷进去侍疾,连皇帝也去了。”
要说能去侍疾的肯定都是重病,可是看起来也不太像啊。
许太医抬头看他一眼,嘆了口气。
这人心里一抽,小声反问道:“重病?”
要说大过年的,被太后圈在宫里,一点怨气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尤其太后还是装病。
许太医把人往僻静的地方一拉,小声道:“一开始的病,就跟前年你家里老母亲的病一样。”
这位侍郎眼睛一瞪,回忆道:“前年?前年我母亲生病是因为我二弟不听她的话,她那是装——”
“装的?”
许太医点点头又摇头。
“后来夜里水喝多了,人肿了起来,第二天就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消渴症,硬是说太医院都是一帮酒囊饭袋。”
“第三天胳膊累了举起来有点抖,又说自己得了瘿脖要院使大人给她开药。”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位许太医索性一气儿说完了,“后来连着熬了三个晚上不睡觉,夜里又用了羹汤,现在的腹泻倒是真的,不过已经好了。”
侍郎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许太医,半晌不知道怎么来了一句,“当年太后还垂帘听政的时候……连重伤风都不曾落下朝政啊。”
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住了口,前头说说也就罢了,后头再说可就是其心可诛了。
玖荷在宫里吃了午饭才回去,跟着她一起回去的还有太后的赏赐,上好的玉如意,还有绸缎首饰等物。
说是这两日她侍疾辛苦。
这礼物同时也是一个信号,代表太后的病正式的好了。
皇帝再一次占了上风,第二天便把早早准备好的东西都发了下去,君臣皆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