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到了太庙。
迎接他们下车的是一水儿的太监,脸上表情无比的恭敬。
这次平平安安的一路也没有人拦着,玖荷不由得唏嘘一声,心底竟然有点不满意。
过年的祭祖比往常要隆重些,睿王爷准备好的祭品由太监抬了进去。
平常人家祭祖一般都是家里男丁各有司职,不过搁在皇家,这些事情就都由太监或者礼部官员代劳了。
睿王爷要做的也就是上香而已。
虽然玖荷跟着一起来了,不过一般祭祀是不会让女孩子进去正殿的,皇帝家里也不例外。玖荷刚在外头上了香,就看见睿王爷身后跟着世子,两人一起出来了。
“走。”睿王爷招招手,三人又一起往太庙后头的皇家陵园去。
玖荷的生母,还有那个代替她死了的女童就葬在这里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事儿就来哭一哭太庙?”睿王爷忽然问了一句。
卓长东眉头皱了起来,玖荷顺着他的意思问道:“为什么?”
睿王爷笑了笑,“第一是叫他们知道我的父亲是葬在太庙里头的,他们每年都得来祭祀。”
“第二就是告诉他们,别不把我当回事儿,也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
卓长东轻轻咳了一声,“只是三天两头的来,效果怕是不好了吧。”
睿王爷浅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叫他们麻痹大意呢。”
卓长东一时语塞,玖荷倒是笑了起来,“反正要么是警告,要么是叫人麻痹大意,总之爹爹占着理。”
睿王爷点头,道:“还是女儿贴心。”
几人沿着山路,很快到了山脚处的陵墓。
一路祭拜过去,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睿王妃的陵园。
玖荷第二次来了,心情又不太一样了。
她上前一步,烧了给母亲绣的手帕,还有给那个女童绣的肚兜,这才后退一步,看着渺渺青烟,陪着王爷世子一起哀思。
她的确是不太记得母亲了,可是站在这里就觉得眼眶发红。每每想到她用自己的生命做饵,义无反顾的赴死,却叫手下把自己带出去。
玖荷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
我现在很好……玖荷心里默默地道:就是上辈子,我纵然是受了天大的冤屈,虽然死了,也没叫仇人好过。
母亲也要好好的。
过了一会儿,三人收了哀思,睿王爷看了看天色,语气略有沉重,“走吧,一会儿天改黑了。”
从太庙出来,还没上马车,玖荷就看见前头一队侍卫,正前方站着个高大威武的身影,正是廖将军,不知道在说什么。
廖将军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五感极其敏锐,一听见不远处有动静,立即就转过头来,看见是睿王府一家,他交代两声,长腿一迈,不过几步就走了过来。
“睿王爷、世子——郡主。”
叫郡主之前犹豫了片刻,想来他原先是打算叫玖荷的。
睿王爷不过嗯了一声就算回过了,卓长东倒是抱拳打了个招呼,玖荷沖他笑了笑,叫廖将军一张脸快要严肃不下来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廖将军倒是不卑不亢的,只是睿王爷从来都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倒也不以为意。
不等睿王爷问,廖将军便道:“明日陛下祭祀,我先来安排侍卫。”
睿王爷嗯了一声,转脸就看着卓长东,道:“原先这事儿是我府上世子负责的,现如今——”睿王爷顿了顿,又嘆了口气就不说话了,只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好像有点挑拨的意思?
玖荷才从陵园回来,又看见上辈子替她说话,帮她洗脱冤情的廖将军,下意识就不想叫他吃亏,急忙接了一句。
“这样也好,能叫哥哥清清静静的在家里过个好年,也好修养修养。”说着又对廖将军行了个半礼,“辛苦将军了。”
这个礼更多的是谢将军上辈子洗刷冤情之恩,玖荷觉得就算谢上一辈子也不为过,只是除了她,却没人知道这里头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爷觉得玖荷是向着她说话,廖将军觉得玖荷太过客气了,伸手下意识就想扶她,只是还没碰到就被王爷截胡了。
虽然廖将军已经反应过来有点孟浪了,但是拉上了王爷的手,依旧叫他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
当然,那句“郡主客气了”也又被咽了下去。
睿王爷嘴角一翘,抓着廖将军的手非常用力,“将军着实辛苦,怕是整个年都过不好了吧。”
廖将军有心想解释什么,不过转念一想便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要说廖将军的样貌是很正直的,这话一说出口,不远处的官员还有侍卫们,眼神都有点灼热。
睿王爷胡乱应酬两句,便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搅将军了,告辞。”
马车很快便到了路口,睿王爷先行上了马车,廖将军就在一边陪着。
因为是在太庙,再加上关系改善之后,卓长东也很少在外头拂睿王爷的面子,所以他也只是点点头,也跟着上了马车。
再来就是玖荷了,马车下头有摆好的凳子供她踩,倒也不用人伺候,只是才上去两个台阶,玖荷忽然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