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台村。


    “滚那边剥豆子去，别在这碍我的眼！”于素抱着小儿子坐在饭桌前，不耐烦地冲蹲在地上剥豆子的小家伙骂道。


    小孩全身灰扑扑，只穿了一件破旧的大t恤，闻言更不敢反驳，颤颤巍巍端起一大盆豌豆，摇晃着往屋外走去。


    “跟个废物似的，做事慢慢吞吞！还有你，天天躺着，也不知道带一下宝桥。”


    旁边晒太阳的男人听着女人永远不停歇的咒骂，也被吵得烦心，一气打不出来只好也冲着旁边的小家伙发火，“小废物，碍着我的路了！”


    小家伙又被吓得一抖，青紫的小胳膊没有力气，不小心洒了几颗豆子，又遭到于素的唾弃。


    “王镇，小羊不满一岁就走路，现在都是你们家的免费保姆，总逮给口饭吃。”路过的林奶奶看着满身伤痕的小家伙，忍不住开口劝阻。


    林奶奶住在河口，每次看到小家伙颤颤巍巍抱着衣服去河边洗，都不忍直视，尤其是知道小家伙连饭都吃不饱，更是愤懑不平。


    但她也无可奈何。一个老人养着四个留守儿童，加上小家伙是王镇买回来的，她根本没有资格提出要求。


    “我买的玩意，怎么处理都是我的事！”男人的行径被林奶奶说出来，整个人恼羞成怒。


    “滚出去！”喂饭的于素看不惯林奶奶操心自家的事儿，一手抱娃一手拎旁边的铁锹，“我就说那是个晦气玩意，天天招惹别人！”


    ……


    清早的阳光明媚张扬，农村乌压压的树群却显得格外落寞，只有不时的蝉鸣展示着歌喉。


    想到消息中惨兮兮的孩子，连夜赶来的路森握紧方向盘，恨不得直接铺出一条路。


    虽然不确定孩子是不是他的，但也不应该被人那般对待。不，虐待！


    抵达村口，没有具体方向的路森只好下车，来不及等待后面匆匆赶来的助理，孤身挨家挨户寻找照片里的位置。


    路面因雨水泥泞不堪，路森面不改色往里走，生怕耽误一分钟。


    作为底层单打独斗出来的人，路森太了解人心的黑暗与不堪。


    “阿奶，外面有个大叔穿得好酷！那是谁爸啊？”


    “小孩子赶紧进屋去，说不定是哪家讨债的！”


    “那我以后也讨债。”


    “一边玩去！那是人贩子，到时候人家打断你的腿，让你讨饭！”


    村里人见到生面孔，一个个站在门口观望，还不忘扯着嗓子议论，生怕错过什么八卦。


    路森本不欲理会看好戏的众人，但想到不知在何处受苦的小家伙，只能将希望寄于村民。


    “这里有一千，谁带我找到照片上这个孩子，就归谁！”


    路森掏出一叠纸币，这是他几十年来的习惯，没想到在寻找儿子的地方派上了用场。


    “我！我带你去，这不是于素家的那个小孩吗！你们找他有啥事？”


    “我也可以带你去！我住于素家旁边，什么都知道！”


    看到路森掏出钱，大家立刻收起事不关己的看好戏心态，一个个殷勤地看向路森，想尽办法和于素搭上关系。


    “可以，只要信息真实，钱不会少。”路森晃了晃手里的钞票，眼神率先落在第一个说话的人身上。


    “老板？我现在带你去。”妇人的声音有些颤，有钱能使鬼推磨，也不管路森到底有什么事，立刻带着路森往于素家赶去。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一千块啊，那可是一亩地的收入！


    “我也知道那个孩子，叫小羊是吧！两年前于素怀不上孩子，所以收养的小羊。不过这娃娃还真挺有福气，来了一年于素就怀上了。”


    “对！不过后来于素变了，满心眼都是小儿子。那娃娃也可怜，刚学会走路就帮忙喂鸡喂鸭，有时候被咬得满胳膊都是血。”


    “我今早还看到小羊抱着衣服在河边洗。那河水流得快，小娃娃说不定就被冲走了。”


    提到记忆中灰扑扑的小孩，大家能想起的全是糟糕的经历，此时也不由大家唏嘘起来。


    八卦是人的天性，打开话匣子，其他人也都想倒豆子一般，分享对于素一家的了解。


    “也是造孽啊，好好一个男孩，搁别人家都是供着的。于素一家真是的，不就一口饭嘛！”


    “啧啧，没饭吃还要干一堆活，不是造孽是什么！”


    在大家的东拼西凑下，路森几乎可以想象小家伙在家中的处境。


    这还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啊！


    王台村不大，三分钟的絮絮叨叨中，路森已经到来所谓于素的家。


    烟囱里徐徐冒着白烟，男人正在翘着二郎腿吃饭，女人在抱着喂孩子，好一幅温馨的家庭相处画面。


    但十米远的地方，一个面色饥黄的男孩坐在树下，眼巴巴地看着吃得正香的一家三口。


    耸了耸鼻子，小家伙悄悄咽了口口水，知道没机会吃饭后，继续用细小手指扣剥着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