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德一直认为自己是专业的,但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失业以来的这五个月空闲时间还是让他丢失了一部分原有的警惕性,他不应该让安娜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哪怕只有几分钟。
好在今天办公大厦里加班的人并不算多,电梯从二十三层直达地下室。
昏暗的地下车库里,走出电梯的郁德尽量压低自己可能发出的任何声响,凭记忆快速靠近安娜的车辆所处的位置。
而此时,安娜正趴在车子的后备箱里翻动着什么。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的漆黑环境里已经有几条影子在快速接近她了。
……
三个人、男性、持械,实打实的大块头,他们杵在那儿就像三头熊一样。
郁德已经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黑影们的后方,尽管这里光线非常昏暗,但他还是做出了最基本的判断。
在那三个人在距离安娜还有三米左右距离的时候,郁德的步伐骤然加速!
咔嚓!
膝盖后侧重踹,迫使第一人跪地的一瞬间接上后颈部位的肘击。
干脆利落撂倒其中一个。
(坏人-1)
“嘿!”
走在靠前的另外两人立即警觉。
但他们的呵斥声还没有彻底从喉咙里喊出来,郁德已经贴到他们脸上了。
侧闪,以极端惊险的距离避开对方手中剐过来的匕首刀刃之后,朴实无华的一招断子绝孙脚。
(坏人-2)
至于第三个倒霉蛋,他掏出匕首的速度最慢,在他用匕首的尖端此向郁德之前,他的手腕已经被抢先一步锁住了。
郁德的左手绕过对方右臂内侧搭在自己右小臂上,往左方向一压。
匕首调转矛头,结结实实扎在对方肩膀之上。
在对方因为剧痛和关节压制导致身躯侧倾的情况下,郁德提膝一顶,正中太阳穴。
(坏人-3)
只用了7秒不到,身材魁梧得有些吓人的“熊大、熊二、熊三”就倒地不起了。
安娜抱着公文包,愣了整整三十秒左右才开始尖叫。
好在郁德已经提前捂住自己的耳朵了,女人近距离的尖叫声杀伤力有多大他心里是有数的。
他把地上散落的匕首踢远了一些,回头看了一眼安娜。
看起来这姑娘吓得不轻,但好消息是郁德刚避免了一宗地下室惨案的发生。
“你车里有绳子之类的东西吗?”
郁德走向安娜车子的前座打开车门翻找起来:
“或者长一点的衣服也行,得把这三个家伙绑起来,剩下的交给你和jc蜀黍就ok了。”
不过忙着尖叫的安娜正抱着脑袋蹲在车轮旁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郁德在说些什么。
在车子里翻了好一会儿,郁德只找到几双新买的丝袜。
“呃,希望这玩意儿质量够好吧。”
这东西看似脆弱,拧成一股的话也勉强可以当成绳子来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挺好用的。
……
郁德拿上几盒丝袜,踹上车门。
“我想你可能得买新的丝……”
“噌!”
空气中响起了一串破空声。
郁德整个人震颤了一下,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的腹部正有一个洞在蹭蹭冒血。
丝袜盒子散落一地,他扶住车子,艰难转过头来。
此刻,地下车库里哪还有什么受惊尖叫的娇弱女子,站在郁德身后的是一个面容冷厉、手持消音手枪的女人。
安娜脸上的泪痕还在,但现在的她嘴角却挂着微笑,手中枪口正在冒着一缕烟。
她的目光,她的表情,和之前郁德见过的那个陈安娜判若两人。
……
郁德用手轻碰了一下腹部上被子弹贯穿的伤口,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鲜血。
“哦豁……我猜一定是拿错剧本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后脑勺挨了一枪托。
倒地之后,郁德的视野之内就只剩下安娜的高跟鞋了。
……
“看到没,这就是我不允许你们来我工作的地方和我碰面的原因。”
安娜回过头冲着那三个倒地不起的家伙狂喷道:
“你们准备躺到什么时候?需要我要扶你们起来吗?!”
熊大熊二熊三仨倒霉蛋似乎很惧怕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孩,纷纷拖着刚刚遭到重创的身躯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身。
“上车!把他丢进后备箱!”
安娜抹去脸上刚才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水,关上手枪保险丢进车里副驾驶位置,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另外三人则是艰难地把郁德抬起来丢进后备箱,挤进汽车后排座位之后,都拉耸着脑袋不敢出声。
然而驾驶座上那个女人启动车子却迟迟没有踩油门。
这僵硬的安静氛围大概持续了十五秒之后,安娜像是发疯的野猫一样拍着方向盘尖叫道:“丝袜丝袜丝袜!!!把我的丝袜拿回来啊!!!”
于是乎,那位刚用蛋蛋和郁德的鞋子进行过亲密接触的壮汉只能强忍着剧痛,下车捡回地上的几盒丝袜。
……
车子快速驶出这座阴暗的地下车库。
前后仅仅五分钟不到,郁德的身份从布鲁斯韦恩变成了受害者。
他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后备箱里。
但并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他还保留着大概70%左右的清醒意识,当然,随着伤口位置鲜血不断流失,他的意识会逐渐变得模糊。
但至少现在他还能够听清楚车上那几个人的对话。
……
“告诉你们的头儿,下一次见面让他自己来!”
这是正在开车的陈安娜的声音。
“但是事情没有进展的话就别tm来找我添乱!”
“另外,后备箱里那个务必处理干净,问出他的来历之后丢进东海喂鱼,这些都由你们搞定,这算在我们交易的附加条件里,因为这是你们惹出来的麻烦。”
……
“还有!告诉你们的头儿,白启东案子的审理期不一定能够拖到第三个月,也就是说你们只剩下不到5天的时间,5天内如果你们拿不到他账户里的钱,这事就算泡汤了。”
大概是情绪激动,安娜丧失了平常情况下那份冷静和警惕,有点口无遮拦了,或者也有可能她根本就没有把后备箱里的那个人当一回事。
“您放心,我们已经绑架了他女儿,他老婆很快会交代出所有海外账户的资料,钱很快就能到手。”后座上一个粗里粗气的男人声音传来。
“最好是这样。”安娜听到这句话之后,声音才逐渐缓和了下来:“提醒你们头儿,我们不可能把白启东送进去监狱,只是在拖延时间。”
“了解了解。”
……
后备箱里,郁德眉头深皱。
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搞反了,陈安娜不是受害者,她是施暴者,至少对郁德而言是的。
陈安娜、洗车行老板白启东、以及那位所谓的“头儿”,这一连串的事情和郁德先前推测出来的故事相去甚远。
没有猜错的话,安娜的目的是黑走白启动存放在海外账户里的钱,而方式就是通过起诉的手段让白启东处于无法与外界接触的拘留状态之下,再由那个“头儿”施展手段去拿到白启东的钱。
对陈安娜来说,她做不到也不敢真的把白启东送进监狱,表面上看起来她正在为案子取证等多方面适宜焦头烂额,但实际上她正在努力维持案件审理的一个平衡状态,她在拖延,这就是她的任务,给外头那些绑架勒索的人提供足够多的时间。
简而言之,这是黑吃黑。
嗯……那我搁这儿凑什么热闹?让他们自己闹腾去不就完了?
郁德的脑壳有些嗡嗡作痛。
……
等他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在一只椅子上了,此时他身处于一座仓库中,周围是胡乱堆砌的杂物和一些已经损坏了的大箱子,耳边还隐约能够听见外头传来的海浪的声音。
看样子这些家伙真的打算把郁德审讯一番过后丢进海里喂鱼。。。
此时,郁德面前一共有五个人,除去不久之前与他有过亲切交流的熊大熊二熊三之外,另外两个是新面孔,姑且称他们为熊四熊五吧。
熊大正在一只破箱子上捣鼓着从郁德身上搜出来的几样东西。
“要我说,这小子不像条子。”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只手机、一个破皮夹,以及一只装着三个蛋挞的k记纸袋。
“他连个身份证都没有,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条子了?”熊二很显然不认同熊大的看法。
这时候,熊三提出了一条很有创意的论据:“因为袋子里装的是蛋挞而不是甜甜圈。”
“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熊四两手一摊。
……
“嘿,他醒了。”熊大忽然注意到郁德已经缓缓睁开的眼睛。
他一只手搭着腰间的手枪,另一只手抽出一柄爪刀,一屁股坐到了郁德面前的箱子上。
“说吧,谁派你来的,我们看过你手机里面关于那个女律师的资料,你功课做的很足。”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郁德耸了耸肩。
但下一秒他就闷哼了一声,凉气从牙缝中倒抽回肺里。
因为熊大的爪刀刀刃直接刺在郁德的大腿上侧。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熊大和他身后的人对视了一眼,接着他抽出那钩在郁德大腿上的爪刀,就要重新扎下去。
“我说!”郁德咽了口唾沫,他脸上写满了痛苦。
“我说我说……我说就是了,那,事情是这样的其实我很喜欢陈律师所以我正在追求她……”
“噌!”
郁德大腿又挨了一刀,一顿翻白眼。
“嘿!我都说了,你们还想咋滴?!”他抬头瞪着熊大。
失去耐性的熊大抽走自己的爪刀,对旁边的同僚说道:“头儿说过,问不出来可以直接丢海里,处理干净一点。”
“额,我强烈建议你们还是去超市买几个大塑料桶,再想办法弄一些氢氟酸,把尸体处理成腐烂的碎酱之后再倒进海里,要知道东海岸这一片布置了不少防鲨网,尸体就这样丢下去大概率会被海岸上的人打捞回来。”郁德开始巴拉巴拉地说胡话。
仓库中的人全都一脸懵逼。
“应该是失血过多脑子出问题了吧?”
熊五取出手枪走上前来。
“没必要开枪,头儿要我们处理干净些,一地脑浆可不好处理。”熊大握住了熊五提枪的手。
……
这时候,郁德忽然抬起头,咧嘴露出一抹诡异的龙猫笑。
“他说的没错。”
嘭!
咔嚓!
“啊!!”
闷响、小臂桡骨碎裂声、戛然而止的惨叫……
熊五倒地。
郁德一脚把熊五脱手落地的手枪往身后踹开,然后是迅速拉近与其余人的距离。
他扯下自己脖子上的麻绳绕过熊大的手腕、手肘,然后是脖子。
滑步至对方侧后方,咔嚓一声对着膝盖后侧就是一脚。
然后顺着对方失去平衡的方向给了一个过肩,这头至少90公斤的大熊横飞出去砸翻了熊三。
紧接着郁德转身,再度用自己的鞋面和熊二的蛋蛋亲密接触了一回,后者捂着下腹跪地,郁德在他喉结位置接了一击。
最后仅剩的熊四此时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掏出手枪打开保险。
但下一秒,一只金属勺子从郁德手中甩了出来,在熊四虎口上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豁口,剧痛之下,手枪脱手落地。
他刚想弯下腰去捡,但郁德的鞋底已经印到他脑壳上了。
砰!
熊四后翻,和那些杂乱的箱子撞成一堆。
……
“哎……”
郁德弯腰捡起那只救了自己一命的勺子,塞进口袋里。
勺子是他从陈安娜的律师事务所顺走的,所幸这些廉价的劣质勺子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锋利,不然郁德也没有办法那么快切断自己手腕上绑着的绳子。
他转过身在熊三下巴上补了一jio,让这家伙彻底昏过去。
随后一把抓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手机、钱包和蛋挞。
……
相比于之前刚刚中枪时候的样子,郁德此时的状态似乎正在逐渐的好转,他腹部的位置沾了大片血迹,但此时伤口已经不再继续往外流血了。
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诡异至极。
因为正常人在那样近距离挨了一枪之后,别说单枪匹马放倒5个彪形大汉了,到这会儿还能活命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事情了。
然而。
郁德一边优哉游哉地走向仓库大门,一边脱掉自己身上血迹斑斑的衬衣。
闻了一下那件沾血的衬衣,他那略显苍白的嘴唇上挑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开始有那味儿了。”
扯开k记餐袋,郁德三下五除二把蛋挞咽了下去。
而随着喉咙的蠕动,那携带着高糖分的甜品进入郁德的消化系统,他腹部以及后腰上裸露出来的血淋淋的枪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短短不到几秒钟时间,受伤位置就只留下一个模糊的疤痕。
郁德彻底恢复生龙活虎的姿态。
而后一脚踹翻仓库的大门走了出来。
……
沙滩礁石上,郁德迎着潮湿的海风,心里一遍一遍地捋着今天这一段离奇经历的细节。
既然陈安娜是黑吃黑里面的其中一黑,那她的死活就不是郁德该关心的事情了。
现在郁德唯一比较在意的是那个被绑架的小孩。
……
不过就在郁德准备离开海边的时候,他衣兜里有一个小玩意儿震动了一下。
不是他的手机,是昨天收到的那个快递里里面的那只入耳式微型耳机。
郁德顿了顿,把耳机取出来戴上:
“千万别让我找到你。”
耳机里头传来那个熟悉低沉声音:“我会尽力的……不过在那之前,你可能得去一趟那位白老板的家里,我想,你也不希望一个无辜的小女孩死在劫匪手中吧?”
郁德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一肚子的不爽:
“地址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