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嘛，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王宗无奈地摊开双手：


    “简单代入一下作案者的视角，我是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有人花重金要买我的命，有人趋之若鹜来找我麻烦，我反杀了对手，留下一具尸体，目的其实可以分析为两种，第一种是，我要示威，告诉花钱的那些人，老子不好惹，然后第二种，就是告诉jc，我不怕你们查，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可以得出的结论是，首先他肯定知道自己被悬赏了，也知道是哪方势力想要买自己的人头，而且他有领先于所有人的情报来源，这样才能够连续两次在杀手进入m市的时候堵住他。”


    “所以他一定和地下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不可能有如此迅速的情报，但也不一定就是地下世界里的老角色，因为很显然，杀手也不知道他的底细，你看前后两人，黑帽子和银子，都是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被干掉的，他们根本就是无头苍蝇。”


    “明面上他们是猎人，但是说白了，m市就是那个墨镜男的一张蜘蛛网，他自己则是那只蜘蛛，每一个触碰到蛛网的杀手，都是他的猎物。”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悬赏，他在狩猎。”


    ……


    不得不说，王宗专业素质还是到位的。


    小苗虽然一直都看他不爽，认为王宗这个家伙底细不干净，但是刚才这番话，她找不出什么明显的毛病可以反驳。


    但王宗的分析还没有结束。


    他在潮湿的海滩沙地上绕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一串脚印上。


    “呐，这些脚印都非常匀称，从路线来看，他进入海滩、干掉了杀手、扬长而去，但是这边这两个脚印的方向就不对了。”


    王宗指着地上的两个正对着尸体方向的脚印。


    “先假设死者的后颈就是唯一致命伤，那么动手的人下手方向自然是从后方切入的，他的脚印不应该出现在杀手正前方。”


    小苗绕了一小圈，刻意避开了那些脚印，来到王宗这边的视角，蹲下身仔细打量了一下潮湿沙地上的脚印。


    由于涨潮的海水无法蔓延到这一片，但是扩散过来之后却从地底下渗透浸湿了沙子，使得脚印一直保存着，再加上早晨退潮之后太阳还未真正晒干这里，脚印清晰可见。


    “所以他是杀了人之后，在离开之前又转过身来的，他在看尸体……为什么？”小苗也开始进入了王宗的思路：“脚印的深度比其他脚印要深一点点，说明他在这里站着停留了一小段时间，有轻微的脚步挪动，杀了人之后不是应该第一时间离开吗？他留下来盯着尸体干什么？”


    “可能那时候杀手还没有死透，他们进行了对话交流？”王宗推测道。


    但小苗却不这么认为：“不对，死者周身的沙子没有任何挣扎过的痕迹，他倒下之后就没有动弹过了，那一击直接将他毙命了，两人不存在对话的可能性。”


    王宗同样蹲下身来，他发现了那两只正对着尸体位置的脚印前有一些细微的黑色痕迹：


    “他抽了根烟。”


    “抽烟？”小苗皱起眉头。


    “对，抽了根烟之后，蹲下身，把烟头在潮湿的沙子上按灭，因为下蹲的动作才会导致这两个脚印的前脚掌位置比后脚掌位置深那么多……但烟头被他带走了，他很小心，他知道残留在烟嘴上的唾沫会成为我们的线索。”王宗脑子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杀了人之后还对着实体抽了根烟，这是什么操作？”小苗盯着地上的脚印，迅速脑补出六个小时之前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在登陆的杀手被击断后颈之后，杀人者本来想要离去。


    但是走了两步之后，又回过头来，点起一根烟，盯着尸体看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离开。


    “人在感觉到压力的时候会选择抽烟，对吧？”小苗将脚印以及前方的烟灰痕迹拍摄了下来，然后取出塑料袋和镊子开始取证：“或许他杀人之后情绪上出现了变化？”


    “不一定，一个抱着刺杀目的而来的对手刚刚被自己放倒，这种情况下主观情绪应该是如释重负，不应该是感觉到压力，抽烟也不一定就是环节压力。”王宗扶了扶脸上的金属镜框，死死盯着地面上的烟灰痕迹：


    “他在体验。”


    “体验？”小苗不解。


    她的入职时间并不算长但是手头处理过的凶案也不算少了，各式各样的变态犯罪她都接触过，有些杀人者的动机、心理都是极度扭曲的，但是王宗的这句“体验”，她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有get到。


    “可以理解为是杀人犯那种停留在凶案现场欣赏自己的犯罪成果的行为，或者更加准确一点来说，他在回味那种杀戮的快感……或者，他在尝试着寻找这种快感，抽烟这个行为，人在陷入到某种复杂事情的沉思的时候也会做，所以有可能当时这个人脑子里的思绪非常多，非常混乱。”


    王宗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回味？”小苗下意识地挠了挠头：“难道他以前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吗？汽车站那一次？或者，再往前推一推，高速公路那一次的事情大概率也是他做的，当时他怎么没有这种沉思的行为。”


    “这……这我就不晓得了。”王宗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泥沙。


    “不需要在这个角度上钻得太深，我们暂时还不能够百分百确定三个案子的作案者是同一个人呢，虽然极大概率是这样没有错，但如果我们继续纠结下去，就容易变成过度解读了，反而会耽误从其他角度进行侦破案件，可能当时他只是单纯的烟瘾犯了呢。”


    王宗在这一点上比小苗要稍微老练一点。


    他不会逮住一个线索就死抠着不放。


    被他这么一提醒，小苗也回过神来。


    “我先把现场提取的东西送过去化验，至少能够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香烟。”


    她扭头带上助手离开了案发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