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朱厚铃与我举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婚礼。不大，是因为我没有梦想当中的那么大，我想啊，兴王府大公子结婚，最起码新郎新娘要坐着花车全城游行啊，哄动全民的，搞到那种万人空巷的盛况，还要摆酒三天，庆祝三天，整个兴王府载歌载舞，热闹翻天的样子。而我的婚礼是这样的，新娘全场过程很少露面，加上新娘子都是红盖头遮面，人人只知道云南府钟家的二小姐嫁于朱大公子，一个庶子娶一个二夫人而矣，原本也不值得这么兴师动众，高调张扬，可是我是怀着朱厚铃的骨肉结婚的，这是老兴王唯一的孙子，所以就格外看重些。我全程遮脸，许多人都不知新娘长什么样，按朱厚铃意思说，是为了保护我的肖像权，以后再嫁他人不会让人诟病。当天兴王府内，也是歌舞升平，宾客汇集，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到齐了许多大人物。我认识的只有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舅舅和朱天明。


    朱天明是来买醉的。在走廊里，他瞅空荡拦着我问话，我披着红盖头，当时只有筱萌在右手边扶着我。


    “芳蝶小姐，你就情愿嫁给一个庶子做二夫人，也不愿嫁给我这个怀庆府知府大人的嫡长子做正牌大夫人，你的聪明劲去哪了？”朱天明心气难平。


    “可是你从未向我提起啊？”


    “当时我对你百般讨好，千般殷勤，你却视而不见，只要你稍稍示意一下，哪怕一个笑脸，一个眼神，我也就有勇气向你提亲了。”


    “你终究是没提，你就不是我心目中期望的伟丈夫样子。”


    “如果你现在愿意，我还可以带你走。”


    “走不了，我怀了人家的孩子。你死了这一条心吧。”


    “芳蝶，我认识钟芳蝶去哪了？”


    “彼此放手两生欢。”


    “芳蝶，我错看了你了！”他丢下这一句话，气哼哼地走了。


    我希望他最好死心。


    其间，婚礼仪式中，我要向朱大公子的当家主母，大夫人敬茶。那时我是褪下红盖头了。我们四目相对，我见到的她是这样的端庄贵气，云髻盘起，孔雀开屏头饰扎发中，长相娇好，妆容精致，微笑以对，俨然是一位端庄威严的贵妇人，俯视着我。我看到她背后强大的家族势力以及她心底对我的憎恨与鄙视。在她看来，我是奉子成婚，生生夺去大公子对他的宠爱，也让旁人看清朱厚铃对他的冷落与不在乎，让她的颜面扫地，她是该恨我，杀我都不为过，如果我是她也会如此。可是，她又不能对我怎么样，我是老兴王暗许给朱厚铃的女人，老王爷不在了，我背后还有朱厚铃，老王爷的二夫人三夫人做主，腹中还有朱厚铃的第一个孩子，她现在，要么就是对我避而远之，怕自己见到我控制不住，会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来，要么加紧对我施加报负打压，让我还没来得及在兴王府站稳，就把我打压下去，可是，我有朱厚铃的恩宠，全兴王府的人的关心，所有人都敬爱着我，没人敢替她效力卖命，大夫人终究是大不过大公子的。何况，我身边还有一个贴身侍女，武功了得，就怕来人还没近身，就身首异处了。筱萌是江湖人士，爱憎分明，杀人是不眨眼的。


    婚礼圆满结束，所有人皆大欢喜，各自散去。除了朱厚铃和朱天明，还有朱厚铃的大夫人，我想这几个人心里肯定是不怎么痛快的。


    当晚，朱厚铃自然是宿在了新娘子房中——荷心楼。


    朱厚铃今天酒喝得太多，一身酒气，醉熏熏的，步伐飘忽，说话舌头打结。很光鲜高兴，但是又悲凉落寞。开心是做给人看的，落寞才是真实的，在我面前，他想掩都掩不住。他是真喜欢我，可是不能拥有我，因为我的心是那么坚定，因为我的肚子——别人的孩子在慢慢变大，明摆着。


    我早已叫下人备下醒酒汤，伺候他服下，扶他睡在床上，然后把下人打发走了。我也在卧房里打地铺的地方睡下了。终于可以安歇，虽然是演戏，假结婚，但是人家朱大公子对我真是一片好意，趁早结婚，名正言顺，可以当之无愧入驻兴王府，而且怀有孩子，不被世人耻笑，结了婚后，有身孕更是一种莫大的尊荣。所以，我得好好配合，什么事情都替他担点心，因为他为了我这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操劳，我心里除了感动，还有愧疚。


    半夜，卧室里漆黑，我被一个人抱醒了。酒气夹着朱厚铃身上的体味，虽然看不清，也知道是他。


    我把他推开，他反而抱得越紧。


    “大公子，不要这样。”


    “你是本公子的二夫人，就让我抱一抱有何防？”


    “大公子，你跟我有约在先，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我也有约在先，叫你不要总提假夫妻这件事。”


    “大公子，你对我用心良苦，费心安排，我感激涕零。可是，我怀了别人的孩子，就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如果我们在一起，对于他来说，就是我这个做妻子的不贞无情，对于大公子来说，不公平不明智，徒增烦恼。”


    “不要跟我讲大道理。”


    “大公子，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的真君子，我相信你会信守承诺，保全我和腹中胎儿的。”


    “我对你所做的一切，你可明白我的心意，我是真心喜欢爱慕你的，我没有在与你演戏，只有你自己这样认为，所有人都看得出我的真心实意。若非如此，我又何尝这么费心。”


    “我明白，所以，我愧对你，终究要辜负你了。”我挣扎着坐起来，抱膝看向窗外。月色朦胧，入窗几许。房中幽黑静密，适合男欢女爱。可是，我不能，诸葛公子虽然未按照我们约定的时间出现，我想可能是遭遇什么不测，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我良心不安。


    “不会的，芳蝶，只要你愿意，如果心里有我，我们现在就可以是真正的夫妻，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当作亲生孩子一样疼爱，给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你我认定你腹中孩子是本公子的，谁又会怀疑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呢？”


    “不，不可以。我办不到。我爱孩子的父亲，我已经跟你说过这事了。”我几乎都要气哭了，朱厚铃怎么还存有这种荒诞的想法。想不到堂堂兴王府的大公子，人人称道的谦谦君子，既然也会有这种阴暗的想法，夺人妻儿的心思，是我错看他了，还是人本身就有阴暗面，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顿时，房里的空气也凝固了，我们就这样僵持着。静默几分钟，他才吐出一句话来：


    “荣华富贵，本公子的真情都打动不了你，服了你。”他又冷笑道：“哼，真羡慕他。之前的话权当我没说。我今后也不会再提了。“


    大公子自个儿回到床上睡觉去了。我也就裹被睡下，今晚我如此打击他，也许他会就此放弃要我的想法，今后对我不会动歪心思了吧，男人真的是下半身动物，有时控制不好就失去理智，如果我意志薄弱点，不就从了他。恍忽间，诸葛公子好像在窗外看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