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他妈吹什么呢!”此时二猪搂着正在那硬挤眼泪的二丫,陪着她给爷爷守灵,听到薛宝树的唢呐张嘴骂道。
二丫小拳拳锤了他胸口一下,仰头嗔道:“我爷爷灵前,不许说脏话!”
就在这时只听唢呐声变了曲调,二丫耳尖,听出了是什么,愤怒的冲出二猪的怀抱,跳脚骂道:“吹得是常回家看看!是薛宝树那个王八蛋!他在搞事,全村会吹唢呐的只有他爷俩两个疯子!”
守灵的王家,和马上就要结亲的赵家此刻算是炸开了锅,一个个破口大骂,这边办丧事他吹常回家看看,这明显是挑事啊。
谁知嘭的一声,赵家爷爷的棺材盖竟然动了一下。院内顺间鸦雀无声。
村长赵伟小声道:“定是薛宝树搞的鬼!王老爷子棺材板都压不住了!”说完一副急公好义的样子出了院子,实则确实被吓得。
众人反应都不慢,学着赵伟的样子撸胳膊网袖子,跟着村长朝唢呐的方向杀了过去。
这其实就是冤枉薛宝树了,他本来吹得是没茅台,师父走的时候说送他回家,他就灵机一动也不想吹什么哀曲,他也不怕鬼,师父走了自己孤苦伶仃的,就想着师父能常回家看看,倒是忘了二丫爷爷的事儿了。
薛宝树用破被单子把师父的屁股裹住绑在背上,留着眼泪吹着唢呐,正往师父家走,被王赵两家出来的人堵了个正着。
愣神的看着一大帮人把自己围住,刚要张口说话,却被二猪一脚踹倒:“给我打!打死算我的!”
众人下脚根本没有轻重,也不知是真恨薛宝树,还是在释放赵家爷爷疑似诈尸的恐惧。
薛大宝开始时捂着脑袋匆忙躲避,但感觉腰间一松,发现师父尸体从背上滑落,急忙想要回身护住。
王丽娟也不消停,觉得薛宝树就是报复自己,一脸狠毒的在人群后面,跳着脚指挥道:“这不是王宝宝那个疯子吗!正好两个两个狗一样的东西凑一块了,狠狠的打!”
想起曾经还要委屈的忍受薛大宝如苍蝇一般在自己身边飞来飞去,再看薛宝树被打的惨样,只觉得胸口积郁了许久的郁气总算消散,竟还有些兴奋。
此刻村里的其他人也出来看热闹,也没人上来拉着,还有老娘们抓着一把瓜子,远远的跟邻居家的妇女一起指指点点,满脸戏谑。
薛宝树扑到王宝宝的遗体上面,任由众人踹着自己的后背,略显瘦弱的身躯也才刚刚护住自己的师父,虽然被打,依旧仰着脸看向众人。
那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此时却不像往常人们记忆中腼腆,原本挂在脸上,看着有些讨好的笑容,此刻正在变化,像极了他师父的笑容,透着疯癫和邪性。
眼中早已没有泪水,只有满满的恨意,先是盯着王丽娟看了许久,然后扫过众人。
原本脸上满是快意的王丽娟,却被突然袭来的一眼看的汗毛直立,像是被恶鬼盯上一般,吓得倒退了一步。
如她这般感觉的还有周围上手的众人!
只被薛宝树这么一看,众人竟是不由得停下看了动作,看着圈中的两个人,愣在当场。
赵铁柱猛地回过神,他可是从小就欺负薛宝树的,竟然被薛宝树一个眼神吓退,顿时觉得没有面子,羞怒的还想接着下手,却被身旁的父亲赵伟一把拉住。
此时的赵伟已经感觉不对劲了,哆哆嗦嗦的蹲下去,将手探的王宝宝的鼻子下面。顿时被吓得坐在了地上。
“死死......死了?”
众人这才朝一动不动的王宝宝看过去,马上也是发现事情不对头了,赵伟这时已经站了起来,拉着儿子就跑。
“卧槽,打死人了!”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瞬间围着的众人跑了个精光,都以为人是自己打死的。
看热闹的也都是怕的要死,都闪身回家,紧闭大门,生怕与自己粘上点什么。
薛宝树跪坐在地上,撸起袖子,用里边的毛衣擦干净师父脸上的尘土,也不顾额头上的血迹,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一瘸一拐的把师父抱回到了家中。
薛宝树也不开灯,抹黑料理师父的身后事,两人都穷的一比,家中没有存款,薛宝树身上更是比脸还干净,他能做的也只是给师父换好一套相对干净的衣服。
忙完之后,他把师父抱在怀里,就那么在炕上坐着,脸上依旧在笑。
另一头,王家硬着头皮回到自家院子门前,远远的看着里边赵家爷爷的棺材,不怎么敢进去,又想起死去的王宝宝似乎懂些东西,却被自己打死了。发现心里都满是膈应,好半天才壮着胆子回到灵前。
赵家二猪则跟着父亲回到自己家中,连忙问父亲:“这可咋整!打死人了......”
赵伟上去就是一嘴巴,压低声音道:“什么他吗打死人了!”
二猪他妈眼珠一转:“那两个树都无亲无故的,明天告诉村里都把嘴闭严实了!就当他是在村头树上冻死的!”
赵伟被媳妇这么点播,立刻就想起自己在村里说一不二的地位,这么多年村里什么补偿款,粮食直补都被他占了,也没人敢放个屁,这次不叫事!
不就是死了个人么!家里上亿存款,一个零头就能买他一条命!
阴狠的笑道:“你妈说的没毛病,他薛宝树一个人还能闹出什么?我一会儿给他.....扔五千块钱吧!他就得认了这事儿!”
二猪听父亲母亲这么说,也是想起薛宝树在村里那怂货的劲,鄙夷的笑道:“他俩穷惯了,这么多钱绝对够他傻小子乐呵一阵子了,我觉得给他三千块钱这事儿也中!”
二猪他妈却一摆手:“铁柱,你要成家了!在村里办事以后要大气一点,村里人都看着呢,咱家什么身份,可不能差人家这仨瓜俩枣的!”
赵伟拍板儿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这就过去,二猪你去王家,告诉他们放心,我来摆平!”
赵铁柱一听自己父亲让自己去王家赶忙摇头:“我不去!老王头没逼准诈尸了呢!”
赵伟上去又是一巴掌:“炸个屁,就是那薛宝树吹唢呐闹得,你放心过去,爹摆平他!”
商议好了,二人就分头行动,都是壮着胆子去有死人的地方,赵铁柱那边还好点,毕竟王家人都在,占了个人多,赵伟这边可就不一样了,是单刀赴会。
“哎?!树啊!咋不开灯呢?”看着薛宝树家院门,屋门都开着,乌漆嘛黑的,赵伟只能硬着头皮一头扎进的薛宝树家。
迎面就看到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吓得急忙在外屋地站住,说道:“树啊!今天的事儿就这么的了!钱给你扔灶台上了,明天咱再细唠!”原本总结好的狠话,出了嘴就面目全非,说完也不管别的,扭头就朝王家走去。
到了王家门口,赵伟哪里还有在薛宝树家那般行色慌张,一副成竹在胸朝众人摆了个ok的手势,嚣张道:“没事儿了!屁都没敢放,明天再叫村子里的人一起说道说道,这事就过去了!”
说完也不再多留,让儿子在这里陪未过门的媳妇,自己就回家,准备看电视睡觉了。
他却不知道,他和村里的人是等不到明天的。
各家各户如平常那般,该干嘛干嘛,都在屋里呆着,就连王家也是如此,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户户的灯光开始熄灭。
只剩下王家依旧亮着灯,亲戚们聚在一起玩牌的玩牌,看电视的看电视,农村人睡得本来就早,加上忙活了一天疲倦得很,王家人都是不由自主的打起了瞌睡。
这也才没有发现:在院子中央的灵棚里,长明灯下面的棺材,头的位置缓缓打开,却没有再次合上!
......
薛宝树这边一直呆坐在床上,此时身形才算动了动,看了一眼手机,11点。
下炕朝师父的遗体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他带着师父留下的唢呐和珍藏许久的半包云烟离开了,朝村外的方向走去。
不能再陪师父了,子时已到,今天过了,我走了!
薛宝树没有忘记师父临死前的一番话,原本他是想将师父的话告诉村里人的,但显然现在不需要了。
再次回到村口的他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攀上村口的老树,死死盯着师父指的方向,那边有一座小山,据师父说山里边有一座古墓。
想来师父说的死处求生指的应该就是那里!
轰隆一声巨响,薛宝树只觉得遍布黑暗的视线之中出现变化,一个东西在黑漆漆的山顶出现了,它也是黑的,但是就是可以看见!
那是什么......竟然在往天上飞?!好大的棺材!
七棺盖日指的就是这个东西么?!
可是这不是晚上吗?哪来的太阳!
就在薛宝树被黑暗中那口黑色棺材惊得愣在树上的时候,村里人都被刚刚的一声巨响惊动了,纷纷披着衣服,拎着手电冲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走了一路:
“卧槽,那黑不出溜的是啥东西啊?”
“好像是棺材!”
“你快别瞎比叨!怎么可能!”
“哎你看!村口树上好像有个人!”
“谁!谁在那?”
薛宝树只感觉无数把手电从背后照到自己身上,挡住眼睛转过身去。
“是树哥!他师父刚死他就占了他师父的宝座!”
村里一个半大小伙子戏谑道,众人这才把手电再次指向远处,希望照亮山顶破土而出的棺材,虽然没什么卵用,手电根本照不了那么远,但心里多半是觉得能踏实一点。
那黑漆漆的棺材仿佛是被手电的光刺激到了一般,停在半空之中剧烈的抖动起来!吓得众人手电光一阵乱窜!
“相亲们不要慌!我师父正在那巨棺之中与那凶物激战,日出之前就见分晓!”薛宝树回过身去,继续看着那口黑棺,大声吼道。其实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是瞎咧咧。
“王半仙不是死了吗?”赵伟心中已经的薛宝树的瞎话信了一半,但还有些疑问。
“你以为我师父半仙之体是能被你们踢死的?我师父在树上等我的时候就有交代!今夜有凶物破关而出,他要灵魂出窍和那东西大战三百回合!”
老吴听了这话仔细一想,对啊,那王宝宝之前都蹲在树上,等着薛宝树,于是大声道:“我能证明!”
听老吴这么一说,树下头的村民算是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有讲述家里撞邪的故事,说王大仙怎么怎么神的,有说王大仙定能旗开得胜的。
薛宝树听着心中冷笑,现在现着你们了?我被打的时候都干嘛去了?
却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王丽娟窜到树下,拉了薛宝树的裤脚,甜腻的问道:“树哥哥,那我们咋办啊,有没有危险啊?”
薛宝树回头看着此时恢复学校那温言细语模样的王丽娟,只觉得恶心,这女人的演技还真他么好,还拿你树爷爷不识树么?
他自觉戏不好,扭回头去,大声瞎编道:“你们快快回家锁紧门窗!最好聚在一起!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出来!怕是还会有凶物麾下的小鬼趁乱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