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见羽跟嬴清走了，东方晏才把几乎遮住了眼睛的手指都面具上拿下来。
想起他之前跟嬴清单方面争执了快半个小时的内容，等本人来了没一会就定了下来。
“任何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嬴清道：“我记得她说过，要她自己来选，选的也是真相。你说是吗？东方晏。”
“或许不久后，她坦白的真相，是我们不该知道却早已知道的真相，那么，你会选择告诉她真相吗？”
这一段话是随着面具被扣在他脸上响在脑海中的。
他们从不知岁月前就存在了，而npc，是二十五年前突然出现的。
起初，他们认为npc跟他们一样是被投放的人。在长时间的接触过后，这些npc大多只在固定的范围活动，少部分到处游窜。
嬴清为此直接起了一卦，算出这些npc与他们不同，顺着线，找到了他们的来源——一段由0和1组成的数据。
自此，发现了来自界外人的‘入侵’。
……
如果称玩家为‘异界来客’，那么玩家该怎么称呼他们？
——位于异世界的游魂，简称‘异魂’。
——
见羽跟嬴清走出了白帝城，一路上没有一句话的交流。
嬴清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停了下来，从地面不断涌来了薄雾，雾气汇聚成了一团。
嬴清等了会，抬脚踩了上去，布履没入雾气中，离地有半米高，看上去像是踩着已经实体化的雾气。
“上来。”
见羽小心的踩上去，还没站稳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拉了上来。
雾团突然上升，猝不及防之下，见羽顺着手腕上的力道扑向了嬴清。
然而……
嬴清眉毛微翘，松开了手，向后错了一步，见羽直接扑在了雾团上。
好在雾团跟棉花一样，软绵绵的，砸下去最多有种失衡无力的感觉，没有多疼，就是很难受。
见羽捏着雾团转了个身坐着，也不敢站着了——毕竟嬴清能使力让她站稳，能让雾团慢慢上升，这两种方法他都不选，就是打着戏弄她的意思。
“嗯？聪明了。”
见羽保持沉默。
雾团升到了很高，升至了云层中混在云朵中，时不时能直面烈阳。风吹着嬴清的衣角拂着见羽的脸颊，她伸手挡了挡。
嬴清低头看了眼，坐了下来，“以后不要喊他师父了。”
见羽知道他说的是东方晏。
“为什么？”
“他不适合做师父，倾囊相授，荣辱与共已经够了。但不应该因为你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和意识，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忘了。”
“？”
什么意思？
嬴清抬起长袖，挡在见羽的眼前，“闭上眼。”
见羽看了看眼前时明时暗的视线，还是依着对方的话闭上了眼。
“比起师徒关系，你们更适合成为知己。”
嬴清侧头，变成紫金色的凤眸中倒印着见羽的身影，不同的是他眼中看见的不是人，而是一道若隐若现的白色流光。
他闭了闭眼，眼中的紫金色光芒消退。
嬴清收回袖子，“师徒这样太过亲密的关系，在日后，怕是会成为隔阂，以后你还是找时间跟他说清楚吧。何况……”
嬴清止住了话头，后面那一句话不能说。
——东方晏把你当做徒弟，你却只是把他当做一个传授技能的npc。
见羽感觉到袖子离开，睁开眼，视线中所看到的天色灰暗，像是闭眼的那段时间周遭的环境被篡改了一样。
“东方晏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们不像只是朋友。”
暴风峡谷前的调侃、初次私闯民宅的两看相厌和今日的争吵都昭示着嬴清和东方晏的关系不止是朋友。
“上下级关系？”
嬴清答完自己笑了起来，笑完后低声呢喃着，“不，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所以无论是好是坏都无所谓？不，只是习惯了有这么一个朋友。
岁月太长，孤独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见羽没有听清嬴清的呢喃，只是随口道：“看着不太像。”
“嗯，不像。”
见羽没再说话，嬴清也懒得说话。
他低头看了眼雾团，就躺在上头闭目休息了。
云端之上，玄袍男子姿态慵懒地躺着，抬袖遮面。青衫白袍女子坐在不远处，如水墨般眼眸中氤氲着薄雾，流动着华光。
这一幕很美，可惜，无人欣赏。
腾云驾雾了一个时辰，落在了一团黑气汇聚成的海上。
见羽打开地图看了眼，之前从天上走过的路线都是黑的，也就是说——系统并不承认npc带着飞来探地图这样的事情，当然，也有可能是嬴清飞太高见羽根本看不清地面的原因。
嬴清招出一团雾气变为光，伸手拉着见羽左手的衣袖，“跟我走，走过这条吃人的海就到永夜城了。”
见羽顺着嬴清的力道走着，视线落在脚底下萦绕着的白雾。她的脚隔着白雾踩着下面被雾灯照得晦暗难明的黑气，每走上一步，黑气都会发出一声悲鸣声。
嬴清看见羽低头，出声介绍道：“这里是噬魂海。”
然而地图上没有出现噬魂海的名字，战争迷雾也依然存在，看来是抹去了任何走捷径的机会。
“你若掉下去，魂魄都会被吞掉，一点也不留。”
见羽没有回答，嬴清也不在意，继续拉着人往前走。
噬魂海的尽头，是一堵黑墙。
嬴清拉着见羽穿过黑墙，海尽头的墙，依然是海。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之前是黑气汇聚而成的海，这次是看上去正常的蔚蓝色海。
刚刚穿墙所带来的窒息感还在隐隐作祟，见羽忍不住侧头干呕着。
嬴清停下来等她缓过神来，才继续拉着人往前走。
“这里是禁涯，别名‘地狱之海’，是将死者的居所。”
禁涯是一潭死水——
嬴清走着走着故意弯下腰用手拘水，手起落触碰的水面，毫无波澜。如果不是他手中流动而落的水，见羽会认为这是一块凝固的胶。
不知走了多久，蔚蓝色的海上出现了巨大的黑色轮廓。
嬴清拉着见羽走进，视线越近。
雾灯铺开一条线，冷光照在黑色轮廓上，照出了它的样子。
那是一座黑色石头堆砌的城市，紧闭的城门上刻画着发白的獠牙，在朦胧的雾灯下显得阴森恐怖。
“前面这座城市，就是永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