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觞愣了半瞬失笑，没再接话。


    来年薛止的忌日，薛宸换上便衣出宫，带他去了一个地方。


    这间小木屋修建在城外一座偏僻的山上，曾经来这儿打扫的人是薛止本人，薛止归去后，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小喜子。


    上了年纪的木门在被推开时，会发出吱呀声。


    当外面的阳光彻底洒进屋内，元觞这才看清躺在床上的人，准确来说是一具干尸。


    “他的生母。”


    薛宸的声音很轻，甚至还有些温柔。


    薛止曾说过，先帝用他的母妃祭天。


    还说先帝之所以传位于他，是因为心里的愧疚。


    元觞一直有一个疑惑，当初他自己爹娘的身体，到底是不是薛止送回来的？


    “父皇想要长生不老，因此寻了各方能人异士，炼丹之前需要祭天，大师给出一个生辰八字，而薛止的母妃正好符合。”


    到现在，薛宸仍然无法忘却当时看见的场面。


    他被父皇召去谈话，结果竟看见薛止的母妃被当做旗子挂在杆上，脖子、手腕、脚腕都被割开一个口放血，吸引乌鸦前来舔舐。


    聚集的乌鸦越多，便说明炼丹成功的可能性越大。


    尽管他当时觉得很荒谬，以至于出声阻止，但结局仍是眼睁睁看着薛止的母妃血尽而亡。


    后来，他再次被父皇召去谈话，这次看见的却是元觞爹娘被放血而亡。


    父皇不但不理会他的言语，还把他关进书房让他面壁思过。


    他在书房里瞧见了父皇立太子的诏书，上面是他的名字。


    听闻父皇身体每况愈下，他开始常常去陪伴父皇。


    父皇当着他的面立下遗诏，但他却擅自仿写了遗诏，将宸改为了止，再用另一份诏书将元觞送上太傅的位置。


    “圣上貌似清楚所有的事情。”这是元觞从薛宸眼里读出的信息。


    薛宸回神，微微一笑，“元太傅爹娘的尸体，是朕找到的。”


    之所以没直接送到元府，是因为他想让慕容昭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从而对元觞饱含愧疚，再无别的想法。


    只可惜，他高估了元觞，本以为元觞对薛止有情，奈何只是信奉君在上。


    当太平盛世彻底到来时，薛宸做了一个震惊朝野上下的决定：赐死太傅元觞，命其陪葬先帝薛止。


    得此消息，驻守在边关的徐起快马加鞭赶回，在殿外跪了三天三夜，也没得到薛宸的半分怜悯。


    赐死元觞的日子便是薛止当年薨逝的日子。


    这一日出门前，元觞把全身家当都交给了小六，叮嘱小六以后好好活着，一定要找个心仪的姑娘成家。


    小六泣不成声，抱着他的大腿死不撒手。


    最后还是宫里来人，才把他给拖走。


    当着众大臣的面，薛宸赐了一杯毒酒，随后，元觞被抬入皇陵。


    醒来时，他身边多了一套很朴素的服饰，以及一张纸条：往后日子，你便安心陪着薛止，就当是还了薛止对你的那份情。


    后来，皇陵突然多了一个守陵人，日日夜夜守着不肯离去。


    “圣上为何要赐死元觞？”已经过去三年，徐起还是没想通。


    高楼之上，凉风凛冽，薛宸微微阖眸，“他伤了朕最在意的人。”


    狂风乍起，拂动了腰间的玉佩，恍惚间，上面的伤痕似在泛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