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
饥肠辘辘的霖沫轩,终于忍不住,跑到厨房把昨晚三堂主小艾剩下的残羹剩炙刨了个饱。
懒散的站在小院子里,舒展身心,看着荒无人烟的山谷上下,陡然有一种世外桃源当地主的感觉。
霖沫轩不爽的看了看水井上的铰绳和水桶,又瞧了瞧地上不远处放着的一把砍柴刀,忽然感觉自己浑身一阵痉挛。
这细皮嫩肉的,真要去砍柴挑水?
厨房里的那个大水缸,足以装下五六个卿蕊熙撒欢泡澡,这么大的水缸,要挑到何时?
算了,不砍柴挑水,她还能暴打我一顿?
还不如回柴房的隔层里翻翻书,没准儿这里边可以找到快速成神的诀窍呢。
这么一想,霖沫轩心安理得的一脚将水桶给踢翻了。吹着口哨向柴房走去。
咔、咔、咔……
不远处,一阵富有规律的声音传来。
咔、咔、咔……
这绝不会是老鼠打洞,难道有人熊出没?
霖沫轩提了提神,把一柄厚重的砍柴刀紧握在手里,揣着一丝好奇心,绕过山坳的小路,小心翼翼的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这声音,是从旁边的小树林子里传来的。
远远一瞧,似有人影晃动,好像是在挥刀砍柴。
卿蕊熙不是说这里是她的私人地盘儿吗?这砍柴的野人是哪儿来的?
霖沫轩手里的砍柴刀握的更紧了,他猫身往前,悄悄的踩着蓬松的土壤朝挥刀砍柴的那个背影走去。
差不多还有七八米的样子,霖沫轩止住了脚步。
可以肯定的是,这确实不是人熊,而是一个背影瘦削,穿着素色粗麻布衣的少年。
少年熟练的挥舞着手中的砍柴刀,正对着一棵枯树劈砍着。
时不时,少年的口中发出“嘿嘿”的助力声。
“嘎吱”一声,枯树应声而倒。
“喂,哪儿来的?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劈我的树!”
霖沫轩以山大王自居,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砍柴的瘦削少年猛然受惊,吓得手里的砍柴刀“嗖”的掉在了草堆里。
“竹竿儿少年?”
瘦削的少年一转身,霖沫轩就把他认了出来,这不是昨天往议事堂后厨背柴禾的竹竿少年么?
听大师兄韩客说,他叫庞驼吧?
“师兄?”
庞驼的反应倒是挺快,一眼就认出了霖沫轩。
脸上的兴奋劲儿溢于言表,拍了拍手,揩了把汗,赶忙迎了过来。
“等等!比赛的时候,我的那个残次品面具,是你捡回来的吧?”
未等庞驼靠近,霖沫轩手中的砍柴刀一挥,指着一脸茫然的庞驼,杀气好浓。
“师……兄……莫非就是……”
汗巾都不能阻止庞驼脑门儿上的汗一个劲儿的往下流,这难道就是冤家路窄吗?
“果然是你哈?你个败家的玩意儿,人家都扔了的东西,你捡回来祸害我?害得我险些失去了入门资格。
现在不但面临二堂主的一年之约,还遇到一个神棍师父,你还我的美好时光!”
霖沫轩心中的气,在这一瞬间全然放射了出来。抡起手臂就要朝庞驼打去。
庞驼没有躲避,一双痛苦自责的眼神显得别样凄凉。
不知怎么搞的,庞驼一下子双膝跪地,泪眼翻滚,做好了迎接霖沫轩暴风骤雨的打击。
“霖师兄,一切事,都由庞驼而起,请师兄责罚。”
霖沫轩明显气急,抡起的手掌却忽然停在了空中。
这家伙看起竹竿儿一根,没想到身上的肌肉这么结实?
庞驼汗水下的肱二头,闪闪发亮,对开的便衫布衣中,隐隐露出略有沟壑的胸大肌。
这要真打起来……
霖沫轩抡起的手臂,在空中悬空了半天,终于狠狠的放了下来。
木已成舟,这一巴掌下去能改变什么呢?
霖沫轩叹了口气,一把将自责不已的庞驼给扶了起来。
有些时候,命运和气数这个东西,还真不能较劲。
“行啦,我就是个试用期一年的记名弟子而已,可当不了你什么师兄。”
霖沫轩一屁股挨着庞驼坐到了地上。
感动的一脸泪花儿的庞驼,一把从腰间取下水壶,恭恭敬敬的举到了霖沫轩的面前。
“师兄,记名弟子也很好啊。总比我这个古助堂的临时工强嘛。师兄,喝吧,我还没喝过呢,很干净的。”
一笑泯恩仇,毕竟是少年。
霖沫轩苦笑一声,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
他也不嫌弃什么,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就往下灌。
“唉,你小子可把我给害苦了呀。”
霖沫轩慵懒的躺了下去,躺在松软的土地上,抬头看着上边的树杈和阳光。
“师兄,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干这种事情了。”
庞驼傻呵呵的笑着,脸上泛着泪光,跪在霖沫轩的旁边,伸出一双手自然而然的在霖沫轩的腿上敲打按摩了起来。
霖沫轩大腿一紧,忽而又放松着享受了起来。
“庞驼,你这按摩的手法不错啊。”
“嘿嘿,谢谢师兄夸奖。平时没事干的时候,古助堂的师兄们都让我给他们按摩。”庞驼有些洋洋得意。
“你是说,古助堂的那些外门弟子,平日里就这么欺负你?”
霖沫轩坐了起来,他明白一个临时工的遭遇。
“也……谈不上欺负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逆来顺受?”
霖沫轩一把推开了庞驼的手,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一种怒其不争的责备。
“师兄……我……嘿嘿,我本来就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好。能给师兄们按摩解乏,我觉得也挺好的。”
话虽如此,庞驼眼中那一丝羡慕和希望的神情还是骗不过霖沫轩。
“不能吧?你这砍树,就砍的很好嘛。”
“师兄,蜀香谷是厨师的天下呀,我对厨艺可是一窍不通。也只能砍砍树、挑挑水啦。”
霖沫轩暗暗摇了摇头,庞驼这小子,平日里肯定是被打击的体无完肤,这是彻底失去了信心的表现。
“此路不通,不代表一事无成。庞驼,你要是愿意,你我今天就在这里结拜为兄弟。
这厨艺嘛,还不就是切菜颠勺一锅端的事?以后大哥教你就是。你,可愿意?”
“使不得、使不得啊师兄,你是九堂主的首席弟子,而我……不过农户出身,只是一个临时的小工而已,师兄你……”
“我霖沫轩愿和庞驼结为异性兄弟,以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霖沫轩双膝跪地,对着前方山谷的方向。
“我……我庞驼,愿终生追随大哥霖沫轩,以后有福同享,有难我来当!”
泪流满面的少年,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兄弟情谊,什么叫尊重。
“臭小子,不许乱改词儿,有难也得同当。”
“嘿嘿……”
蜀香谷议事堂以北九里,九堂主卿蕊熙堂口前的小树林里,两个少年双膝跪地,连拜再三,从此成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