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何况这惨案要是发生在小面馆儿里，作为老板娘的小玉儿肯定也难逃干系。
事关人命，霖沫轩想都没有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护住了静静吃面的老者。
“嘭！”
“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疯狂的板凳砸中霖沫轩背脊的钝击声。另一个，则来自于霖沫轩本人。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这一砸，仍然给霖沫轩带来了不小的痛苦。
刹那间，他眼眶里灌满了泪珠子，背部疼痛似火烧，狰狞扭曲的面孔，也丝毫没有影响老者吃面的安然。
“谁打了我的人？”
霖沫轩心里一惊，猛一回头，是一万个没想到。自家老板娘要给伙计出头吗？
老板娘将头上的汗巾扶正，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微挑秀发，一双母狼护崽的凶悍眼神直刺两拨闹事的人。
两拨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神情怪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一身农家勤奋少女打扮的纤纤女子。
“是他！”
也不知哪个出了头，大喝一声，直指刚才砸板凳的壮汉。
那壮汉神色一愣，忽然又冷哼一声：“是又怎……”
“啊！”
壮汉的话都还没说完，霖沫轩只感觉自己眼前飘过一丝老板娘香香的发丝，倩影一闪而过。
再回头一追踪，老板娘已经停在了店门口，那条纤细的右腿，斜向上七十五度顶格，再慢慢收回。
而那估摸着将近两百斤的壮汉，已经惨叫一声，整个肥胖的身体已经飞到了石板路的中央。
定睛一瞧，霖沫轩差点儿笑喷，那壮汉痛苦的左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漂亮的脚印。
“好！”
“打得好啊！”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兴高采烈的鼓起了掌。
而刚才还怒目圆瞪、剑拔弩张的两拨人，此时讶异的牙齿都快掉落了一地。
“一条板凳三十文钱，加上我的伙计养伤的钱和误工费，一共三两银子。谁付？”
小玉儿身形站定，环视一周几个目瞪口呆的大老爷们儿。
“姑娘息怒、姑娘息怒，我付，我付……”
小玉儿收了银子，转身向厨房走去，一摆手，淡淡的说道：“本姑娘对你们没兴趣，不吃面的话，都滚。”
众人愕然……
“妈个巴子的，谁在这里闹事？把这里给我围了！”
好霸道的中气！
一波未平，一个穿着官服、戴着官帽的中年男子，一脸苦瓜相的冲到了小面馆儿外。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师爷，还有二十多个一脸肃杀之气的官差。
“县太老爷，就是这胖小子，他闹事儿呢！”
人群中，一个吃瓜群众站出来指认现场，气呼呼的直指被小玉儿一脚踢在石板路上的壮汉。
壮汉痛苦的抬头一瞧，差点儿吓背过气，顿时哭腔大作：“县太老爷饶命啊，我……”
“你妈个巴子的，抢人就抢人，在老子地盘儿上闹啥子事？打三十棍！我爹喃？哪个看到我老汉儿去了哪里？”
“哎哟，嗷、嗷、嗷……”
那壮汉被连续殴打了两次，心里苦闷至极。
县太老爷浓眉大眼，是个标准的粗犷汉子。
回头一瞧，这才瞥见霖沫轩身旁安然吃面的老者。
县太老爷眼泪都快下来了，几个箭步窜了上去，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抱住了老头儿：
“老汉儿啊，我的亲爹，你咋仆人都不喊，就一个人跑出来了喃？吓死我了啊！”
这县太老爷，还真是个孝子。
“好，好吃……”老头儿的精神应该是出了点状况，自己的儿子吓个半死，他还在夸这面汤好喝。
“他，他！”老头儿忽然一指霖沫轩。
“格老子的，来人，绑了！”县太老爷眉毛一横，大喝一声，七八个官差冲了上来，把霖沫轩给团团围住。
“咣”一声，亮晃晃的大刀出了鞘，晃的霖沫轩脑仁儿生疼。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把一碗面汤喝的一滴不剩的老头儿，立马就急了，口齿不清的嘟囔个不休，却又因为情急，支支吾吾的让人听不清楚。
忽然，老头儿一急，苍劲的手掌一挥，“啪”的一声，给自己的孝顺儿子赏了一个大嘴巴子。
“老汉儿，我的亲爹，我是你儿，古良州县令乔大山，你咋个打我喃？”县令大人急了，扭头一吼，“哪个来给我解释一哈！”
“他，好，好！”老头儿情急，支吾两声，对着霖沫轩竖起了大拇指。
县令乔大山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霖沫轩是个英勇救人的好少年啊。
前后事情一摸清楚，乔大山一双有力的臂膀在霖沫轩的肩膀上拍了拍，千恩万谢不停。
“刘师爷，回去取上好的金疮药给霖公子送来。另外，这个……这个面馆儿，从今以后就是我古良州官方接待点之一，霖公子这种优秀少年，要号召大家都来学习！”
乔大山的声音，底气倍儿足，吼的霖沫轩耳膜呼呼震动不已。
“尚食阁和蒙面味王支咖的人，他妈个巴子的，你们抢人差点儿把老子的亲爹打残，走，回衙门说话，给老子都绑了！”
县令乔大山一回头，浓眉大眼挤成了一堆，又是感恩戴德的感谢恭维一番后，这才收兵回府。
热闹散尽，吃瓜群众四散分开，周围才又重归平静。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发生的事情却如刀光剑影，尚食阁和蒙面味王支咖斗殴，小玉儿出头虐壮汉，县令绑人……
啥都记不清楚的霖沫轩，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只感觉自己后背火烧般的疼痛。
趴在床板上，先前的场景仍然在高速掠过。刘师爷派人送来了上好的金疮药，小面馆儿长脸了。
“我的娘啊，轻……轻点儿啊，哎哟……”
霖沫轩的背上，有些触目惊心，看得小玉儿都不禁肉跳，心想刚才该再上去给那壮汉补上两脚。
“我可不是你娘，你伤口红肿的厉害，忍忍吧。”
小玉儿娇嗔一声，用食指和中指勾起药膏，面容娇羞，却又强作镇定的在霖沫轩背上的伤口处小心涂抹。
霖沫轩龇牙咧嘴，痛苦不堪。
药膏所到之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痛。
整个身体，情不自禁的微微扭动，想转移疼痛感。那样子，活脱脱一个匍匐前进的爬行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