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怀信足足地休息了一整夜,恢复了精神,便准备去万氏金行找风茗问话,临出门时门卫来通报,有人登门拜访。
称是国子监的讲师,花如许。
花如许昨日晚上去金行听说了发生的事,简直吓得魂飞魄散,后怕不已,十分愧悔。
“幸好让他知道了这件事,他修为足够帮你,不然你这一身修行的好苗子就要断送了,那我可真是万死都不能赎其罪。”
“以后有事情,就直接来国子监找我吧,我会和门卫打好招呼的。”
他看着风茗虽然还在卧床休养,但精神气已经好了很多,庆幸地坐在床边长吁短叹。
听他这么说,风茗好奇地问:“他的修为大概有多高呀,和夫子你比起来怎么样?帮助别人结丹很困难吗?”
“当然很难呀!”花如许为她解释,“你想想看,你刚开始修行的时候,为了把握全身的经脉花了多长时间,多少力气,才最终可以操控自如,何况是把灵力送进别人的身体里帮他操纵的。而且,要是你和他的身体结构与一般人有所不同,导致他帮你笼络灵力的时候出了偏差,又或者缺乏经验,动作太慢,效果太轻,延误了时机,若是下手太重了,他远高于你的修为一不小心就可能让你当场经脉断裂,实际情况更远远要比这样说来复杂。他能成功帮你,既是他根基深厚,也是你运势绝佳。”
“那他真厉害,”风茗不由佩服道,“我是不是应该去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呀?”
“应该是这样的,但你不能去相国府。”
风茗点点头,这道理她是早就已经知道的,“那我应该去哪里找他?”
“他现在的官职是永曦城令,办公的府衙里进出来往的都是权高位重之人,你也不能去那里。”花如许思索着说,“我替你去道谢把,就托辞你身体抱恙。”
“那就多谢夫子了。”
风茗如释重负,她乐得不去见那凶巴巴的官。
因此,花如许第二日一大早就来到相国府拜见。
他本以为,相国府这种地方,他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小小讲师恐怕连门槛都踏不进去,被小厮带到偏房的客厅,奉上茶水等待时颇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他随即便释然,行事傲慢乖戾之人也无法在“相国”的尊位上稳坐三朝之久。
小厮将他带到这里之后就离开。他在厅堂里转了转,欣赏了一圈陈设,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把目光和兴致从墙上的书画上收回来,转过身去对颜怀信作了个揖。
“颜公子。”
这一声公子,说明他此次前来是为私事。颜怀信心中有数,回礼一声花夫子,邀他在堂上入座。
“多谢公子前日出手相救,”花如许开门见山,“风茗尚在休养,行动不便,我代她前来向公子登门道谢。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颜怀信意味复杂地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我倒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花夫子。”
花如许心道幸好没让风茗过来,她哪能对付得了颜家父子这两头老狐狸精,嘴上仍然恭敬回到:“公子想问什么?在下定知无不言。”
“是万江流请你来教风茗习武的?”
“是,只是说‘请’字不太恰当。”花如许实话实说,“万铺主见风茗到了该入学的年纪,本想送她去城里的私塾上学,但她是从春玉原上远道而来,万铺主怕她人生地不熟,在学堂里受其他孩子欺负,就找了我这个平日事务并不繁忙的国子监讲师,来教她读书写字。我与万铺主已有多年交情,此次全当帮他照顾一下孩子而已,硬要说报酬,也就是偶尔能赶上些好酒好菜罢了。”
“他是让你教她读书写字,还是练武?”
“我本也想只教她读书写字,”花如许面露尴尬,“孩子嘛,大多好动,不爱看书。她说她家里祖传了一把宝剑,想学剑法。正好我年少的时候跟族中长辈学过一些,就教了她几式浅显的剑招。”
“是么?”颜怀信质疑,“只是浅显的剑招,也需要让她真正受伤,还伤在足以致命的要害?”
“昨夜的剑伤,是我一时失手,”花如许满脸惭愧,“也怪我不够坚定。我本想以木剑教学,她不知被谁教了,深信熟悉兵器的重量、形状之类对一名武者来说很是必要,就坚持要用真的兵器来和我过招。”
“过招?”颜怀信的眼神愈发冷峻,“花夫子,你身为国子监的讲师,明理知法可是基本,应当明白按我族典律,对孩童施虐者要处以何种刑罚吧。”
花如许暗道不妙,在此之前他只听闻颜斯年的独子是个青年俊才,没想到不过才二十余岁的年纪,就把他父亲的老谋深算继承个彻底。
花如许摆出一瞬惊愕的表情,连忙解释道:“这我自然是明白的,但……唉,公子,你着实误会我了——”
颜怀信轻抬抬手,示意他停下慌乱的分辩,“夫子明白就好,我只是为那日所见的伤口印象深刻,言语或有偏颇之处,还望夫子海涵。”
“公子身为城令,心系百姓,如此胸怀在下也十分敬佩。”
二人对饮一口茶,谈话算是告一段落。
“我有一问,或许失礼,夫子若是不知或不愿透露,还请直言即可。”
“公子请问。”
“风茗和他的哥哥,今年多大年纪了?”
花如许听得一愣。他料到颜怀信会问风茗的年纪,却是头一次听说她有个哥哥,他猜应该是暮云霜。
“我也不太清楚,万铺主并未告诉我这些,我也没有问过。”
“可已过了及笄?”
“应该没有,我只见她用布条简单绑着头发,”花如许回答,“不过我只在国子监放学后才去金行教她剑术,也有可能她只是为了习武方便。”
颜怀信明了地点头,二人一时无话。沉默地啜饮几口茶水后,花如许起身辞行。
“时辰不早,便不再打扰公子了,”花如许向他行礼,“我也该去国子监准备今日的讲习。”
颜怀信亦起身回礼:“恕不远送。”
看着花如许离开,颜怀信叫来管家。
“把他的来历找来。再派人去城里各药铺,查他近两个月内买了多少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