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有话问你。”
风茗对着三个男人的方向说,目光并没有放在哪一个人的身上,但他们都知道她师伯要找的是谁。她带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柳离恨不放心她一个人,准备等她走得稍远一些再跟上去。他递给玄霏同样担忧的眼神,反倒是玄霏更加镇静。
玄霏进了屋子,不等他反手关门,房门自己就合上了。他平静地看向执扇而立的绛琂,等待他先开口。
“风茗说你救了她的命。”
绛琂先起了威势,现下却又从一个较为“友善”的话题开始。玄霏面上波澜不惊,支撑他的其实只有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勇。眼前的落鸿虽然一身富贵文臣打扮,但周身萦绕的威严肃杀之气比起他的师父来只多不少。他没有见到他与纪无情拼斗的场面,但从这一刻起他已经知道,如果这落鸿要杀他泄愤,那他必是插翅难逃。
“她不会这样说,”玄霏顺着他伪装的平和说下去,“我知道她有多恨我。”
“她确实这样说。”
绛琂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似寻常地与他对视,玄霏就感到自己身心皆被他的目光洞穿。他强装坦然地站在他面前,问:“她还说了什么?”
话音未落,绛琂那原本只有威吓之意的目光凝成实质。玄霏胸口乍起剧痛,他的内息在绛琂浩瀚如山海的灵力威压之前羸弱如纸,当即向后退去一步,口吐鲜血的同时,他浑身的经脉皆落入绛琂掌控。
“现在是我问你。”
绛琂已然探清他的血统,那便是某些风茗不明白的谜团的症结。他用灵力扼住玄霏的喉咙,把他从地上提至半空,他细瘦锋锐的龙角随即从额头两侧刺出。他淡然地看着他隐忍痛苦,涌入他体内的灵力越发炽热,烧灼他的经络。
“你们祭司所使的蛊术,你了解多少。”
玄霏艰难地张张嘴,一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的四肢百骸如受火刑,一张嘴只感觉要吐出火焰来,可身子外边却越来越冷。他知道这是这落鸿的法术,只能竭尽全力地出声回答:
“他从不让别人知道这些。”
“风茗身上的蛊是你下的。”
“我师父被他用蛊术胁迫,我只能听他驱使。”
“从灵界抓走长晴也是他主使?”
“是,”玄霏不时咽下血沫,然而更多的血从嗓子里涌出来,从嘴边流进他的衣襟,“他关押在魔教数年,我师父若要杀他,他早就死了——”
丹田中炸开的剧痛使他眼前一黑。他知道这话说出来太像挑衅,然而这是他一定要说的。他自己的生死无足轻重,但他要这落鸿知道,也想让风茗知道,受尽祭司折磨的人,不是只有长晴一个。
体内的火焰越来越炽盛。玄霏渐渐失去对身体的知觉,仿佛他快要被焚成灰烬。就此丧命,他固然不甘心,可又有何办法呢。要是杀他能平息他们的愤怒,换他的师父安度余生,那也不算不值得了。在他漆黑一片的视野中,突然传来一道虚弱柔和的声音:
“师哥,放过他吧,”长晴从他们的第一句交谈开始就被惊醒,他在床帐内只看得见绛琂模糊的身形,但从玄霏戛然而止的声音听来,恐怕他的性命危急。“他说得不错,我在魔教并未受到他师徒二人的苛责。”
“你的内丹都被摘去,还在替他们说话?”
玄霏本以为自己得了侥幸,听到绛琂这反问,心下只有郁闷。
“都是那祭司的阴谋。他在那事之后还曾对我照顾有加,否则,我恐怕真的无法活着见你……”
长晴气力不济,说了两句话声音就更弱下去。绛琂心念一转,单纯折磨这小辈的术法转换形式,一道咒印铭刻在他筋骨之中。
玄霏摔在地上,嘶哑着喉咙大口喘息,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时而极烫,时而又冰冷,那落鸿所说的话语明明是从他前方传来,却在他脑中回荡不穷,仿佛从他自己的身体内部响起。
“留你性命,是你还有些用处。”
听起来,还是这一身宝贵血肉救了他。不管之后他是不是要把自己抽筋扒皮,至少眼下性命保住,玄霏不再强撑,放任自己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