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他努力让脸上的热度消退下去,“我只是觉得她可怜。我不想让她变得和我师父一样,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
“那可不是你师父的过错。”
“我想帮风茗,那也不是我的错。”
玄霏平静地陈述,柳离恨已经告诉了他那些往事,他得以利用长晴心中的伤口在这场审问中反客为主,他相信长晴一定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
“师父未向我提起他的过去,他只在教我剑法的时候对我说过,他从不后悔他的一切经历,仇恨和痛苦只帮助他磨练心性,但其实他也没有释然。祭司知我非常人,让我去孽镜用鲜血饲喂风茗体内的蛊,我每夜亲眼看她厮杀,我知道那都是我师父曾经的经历。我想她活下来,但能和我师父不一样。我师父对我说过,他一生唯有两个知交,一个是你,另一个,他说他以命相护,但却反被他刀剑相向,你可知道那是谁?”
长晴愕然地摇头,那人不会是柳离恨或者魄心,他不知道是谁,却不料玄霏会告诉他。
“是他在孽镜中遇到的一个女子。她手无寸铁,也不会武功,我师父一直保护她,直到孽镜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但她为了成为唯一能活着离开的人,最后先动手要杀我师父。”
长晴惊愕地看着他,嘴唇嗡动半晌才断续地发出声音:“他…他告诉你这些?”
“他说他不责怪那个女人,也没有恨过你,”玄霏打量着长晴的表情,接着说下去,“他告诉我这些,只是想说服我,危机中的感情不可相信,人心都只为自己。他以为是风茗在孽镜中依赖我才让我有别的想法,其实没有。她有她的气节。我对她也不是他们当年那样。”
玄霏说着,忽然想起当他在风茗面前变成“刑潇涯”的样子时,她眼中震惊的痛苦。他知晓全局,不慌不忙,然而风茗确是身陷绝境,“刑潇涯”于她,就像当年那女子之于他的师父,无论祭司安排去的女子对他有没有近似的感情,她一定是他唯一的支撑和慰藉。祭司用这手段粉碎他师父心中最后的温情和道义,而他尽管是被迫的欺骗,何尝不让她也无法接受。
短暂的惊讶过后,他心底隐隐发苦,风茗实在有太多理由和他不共戴天。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长晴哪怕心中正涌动着惊涛骇浪,表面还是恢复了镇定和威严,“你不想她重蹈覆辙,然后呢?你希望她如何?”
“我只希望她能开心,”玄霏没多想,顺嘴说道,“剑客该有的开心,自在——不过她可能不会想继续练剑了……”
长晴闭闭眼,雪睫颤动两下,像是做了个什么决定。玄霏不知他为何露出这样表情。片刻后,他睁开眼,舒了口气,问玄霏:
“你要去做什么?”
“去把魔教的事处理好,”玄霏实话实说,“有些人,还有祭司弄出来的怪物,如果失了控制,出去为祸人间,污名都算在我师父头上。”
“我知道了,”长晴摘下颈间的龙型吊坠,递给惊讶的玄霏,“你带上这个。”
“为何?”
“如果祭司知道你是什么,那要对付你简直是轻而易举。这个可以救你的命。”
玄霏默然,他没有想过今天的行程可能会危及性命。长晴看他不收,只得再给他解释:
“屠龙术在落鸿不是秘密,祭司比你更知道你的弱点。”
玄霏只好接下他的好意。他把这吊坠绑在左手小臂上,不然被门口的落鸿看见,恐怕他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多谢。”
“我希望你能活着把东西送回来,”长晴起身,往卧床走去,“风茗还需要你的血。”
原来是因为这。玄霏郁闷地想着,世间事还真是祸福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