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那日早晨,子蓁给玄霏带来一把墨柄银刃的短剑。玄霏看出这是名器,没有吐露自己恐怕用不惯。
“与此剑成对的另一柄,我在风茗离开擒风林时借予她,也不知被她落在什么地方了,”子蓁回想着那时风茗和暮云霜一同向他寻求庇护,复杂的心绪压下了怀念从前时的温情,“你若是敢再弄丢了——”
“不会。”
玄霏打断子蓁的自言自语,把这只比他手掌长半截的剑插进腰间,它秀气纤细得不像是兵器,再小些都能给女孩子当发簪绾头发用。这样短小的兵器,无法施展出他所习剑势的万分之一,他准备找个机会,交给风茗让她防身,他有背在背后的无秋就已经很足够了。
他突然想到,也许这剑本来就是这鹿想给风茗的,不知他又在顾虑什么,连这也要交给自己来做。
风茗望着子蓁的方向,对他行了拜礼。可子蓁透过斗笠的垂纱看得清楚,她眼中依旧空茫,仿佛只是被习惯遵从礼仪要求这么做,感谢之词也还是通过狼来对自己说。
“一路顺风。”
子蓁隔着斗笠轻拍拍风茗的头,她没有说话,顺着狼的指引和它一同登上马车。
玄霏亦对他拱手。他虽不喜欢他,但终归欠他一份救命之恩。
马车很快在消失在前方。子蓁即使知道会有比自己强大得多的长辈在远处照看他们,心中仍然荡着担忧。但愿能治好风茗身上伤病的人,也可以抚平她心中的疤痕。
规划的路线斜穿过狐族的南部国境,子蓁给了玄霏更加详细的地图,沿路较大的城镇被红墨圈出,其中皆有鹿族可提供帮助。他们出发的日子不巧,靠近一间繁华集市召开的时间,往日空茫的草原此时人来人往,狐族的官差士兵也排布至此,若非要赶上天虞山稍纵即逝的夏季,他们无论如何都应该等闭市再启程。
玄霏在擒风林边缘见到来接应他们的一对夫妻,带着他们的羊群。马匹为了配合羊群的速度慢下蹄子,车厢晃晃悠悠,玄霏坐在外边,听着旁边群羊的咩咩嘈杂,心中担忧不散。
“我怎么记得你不长这样。”
独山打量玄霏的相貌,笑呵呵地和他搭话。玄霏可不认识他,一听就知道,他又是被当成了另外那个人。
“别乱说,”燕婉从车厢里钻出来,挤到这处并不宽敞的地方,轻声驳斥她不着调的丈夫,“这不是那个小伙子。”
独山不再说话,仍然自顾自地乐呵。他的注意全在和妻子出游这件乐事,至于替首领送人,这活他早已轻车熟路,没什么好担心的。
“等会到了祀水集,你不要说话,”燕婉看向玄霏,她能查觉这陌生的年轻人不是她的同族,“这回不知怎么从朝廷来了个大官,盘查比往年都严格,一切由我们来应付。”
玄霏点点头,问她:“我和你们认识的那个人长得像?”
燕婉一愣,仔细看了看他,随即连连否认,“怎么会,你都不是流影。我夫君就是嘴上随意惯了,你莫在意。”
玄霏警觉起来,“其他人也能看出我的身份?”
“我这等修行的流影可以看出你不是同族,其他的我不甚了解,”燕婉看他紧张,安慰他说道,“除了流影,其他族类除非修为高深,也看不出来什么。朝廷里当官的都是文人,就算他亲口盘问你,你就说是我远方的弟弟,灵力低微,所以没有修行。”
“你这话真就只能骗骗那些笔杆子,”独山笑道,“你看他这气度,还背着长剑,哪里是灵力低微,分明是个有些修行的青年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