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琂教风茗剑招的时候,月思渊和长晴也在场旁观。“三堂会审”让风茗有点紧张,但随着绛琂施展了一式,她莫名就有了信心,这招数看起来和她已经学会的相差不多。她于是学着他的样子做,只一遍,就已有九分形似。绛琂看她学得还挺快,就一次把十二式都演示给她看。
让三位长辈惊讶的是,仍然只在第一遍,她就已能模仿个八分相似,而且并非只有招式之形相像,其中凝聚的剑意走势也相差不离。她收了剑,见他们都不说话,紧张地等待他们评价。先是月思渊发笑,随后长晴微微低了低头,根本挡不住简直要抬到眉毛的嘴角。风茗看看他们,又看看始终面无表情的绛琂,惶恐地猜测,她的表现应该还算好。
“与你师伯和我打一场,你便可以下山了。”
风茗眼中一闪而过兴奋。见月思渊同意地点头后,她提剑就朝绛琂冲了过去。
绛琂政务繁忙,不可能和月思渊之前一样陪她那么久,于是他每一回合都出力又点到为止,意在指出风茗剑法的疏漏。起初她只出一式就被打断,两个时辰后,她已能在绛琂手下走过三十余招。绛琂的眼中渐渐升起惊讶的欣赏,不过在结束这场教导后又恢复成寻常的平静无波。
有朝中同僚来拜访,他必须得去会客。风茗向他行礼感谢,这两个时辰内她学到的东西,少说也足够她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来反复练习。
“师尊,风茗以后可能去天虞山拜访你?”
长晴也是这般想,于是尝试为风茗争一个更好的机会。月思渊明日就走,她明日慌慌张张地受他指点未免太仓促,只会事倍功半,而如果错过,就更是可惜。
“也好。等你准备齐全,用这符纸来找我。”
月思渊给风茗写一道灵力凝聚成的符纸,她珍重地收下。她心中情绪激荡未平,已经开始期待,她将如何以剑技搅动灵界风云。
反观玄霏,他就没有这般雄伟志向。他想向谋害了纪无情的凶手复仇是不错,但他对什么北域兽族毫不了解,问了长孙疏雨,他也不清楚。他盘算着,恐怕要回擒风林,去问那头鹿。
承了长孙疏雨的指点,又在机缘巧合下借天虞山的地脉修行,他修为的飞跃堪称一日千里,再度不需要吃食来维生。长孙疏雨外表冷漠,但对于小辈的提问都会解答,玄霏对他感激,言行举止很是恭敬,修行又勤奋刻苦,自然让这位应龙前辈看他顺眼。
好景不长,月思渊在山下待了两天多就回来了。这天晚上玄霏从山间修行回来,撞见他窝在躺椅中,酒后目光飘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顿时周身一凉。
“你打算何时离开?”
“晚辈明日就走。”
月思渊看他急匆匆地逃走,哼笑,他才不告诉他过段日子风茗会来。
玄霏在夜里写下感激的信件,第二天清晨就带着无秋和蛊虫离开。承蒙月思渊的照拂,他可以在天虞山不受阻碍地自由飞行,但他在离开时依旧小心翼翼,死死地匿藏气息。尽管他偶遇的两位落鸿前辈都对他们友善,但想必不是每位落鸿都那样。
回程不比来时紧张,他无需那般劳累。玄霏决定先去先前落脚的熊村看看,一来好好感激村民和万扶疏,二来也向那脾气诡谲的医者打听一些情报。
这回玄霏找到了熊村在东边路口的牌楼,村名山阳,不知取的是不是天虞山之南的意思。他从村庄大门走进,身上灵力幻化的衣着还是和从前一样,立刻有村民认出他。
“喂!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承蒙各位仗义相助,救下我与我同伴性命。我的事务暂了,各位若有何处需要帮忙,我可出力。”
“就你这小身板还出力?”
万钦容嗤笑道,走上前去抬手锤了一下玄霏的肩头。玄霏知他无恶意就没有躲闪,结实地挨了这下熊拳,拳上的力道很重,但他有意维持着身形岿然不动。
“呦,还真是个练家子,”万钦容看看他背着的剑,摩拳擦掌,“走,跟我到后山比划比划。”
玄霏欣然同意。清闲的村民要看他们比武,于是地点改为村子正中的广场。
“把你的剑拔出来!”万钦容向他嚣叫着挑衅,“我赤手空拳也不惧你的兵器!”
“你不用兵器?”
“打你还不需要用我的枪!”
“你不用,我也不用,”玄霏坚持道,“我就与你空手打斗。”
说罢,他对万钦容抱拳示意。万钦容也只得回礼,随后便与这外来客拼斗起拳脚功夫。
自从玄霏当年被风茗用掌功打得四下逃窜,他也在练剑之余找教众讨教拳掌格斗的技艺。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把看家本事教给他,但以他的悟性和内力,很快就学会了许多战技,也能够把剑意融进拳掌。万钦容的武艺在这一片数个山村里的年轻一代中最为好强,年轻的棕熊满腔热血豪情,武功路数阳刚有力又不失细致。玄霏的剑术较柔,灵力又远胜于他,一番缠斗下来,明眼人都能看出,万钦容根本不是这外来客的对手。
五十招过后,万钦容主动收了势。他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突破玄霏的防线,便是已经败了,对方不彻底击倒他,也许是给他留面子,也许是看不起他。无论如何,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你功夫不错,我不是对手。”
万钦容对他抱拳,周围村民发出各式感慨,而他向来心胸宽广,并不在意。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他走到玄霏近前和他攀谈:
“我们村还算富足,冬天也没什么活干。你是来找万扶疏吧?”
玄霏点头,他也有些欣赏这年轻人的气度。
“她现在估计还在睡大觉呢,你可别去找她麻烦,”万钦容沉沉地拍了拍玄霏清瘦的肩头,“这附近可没你这么瘦的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狐狸?”
“你就当我是狐狸吧。”
玄霏抬手摸摸额头,指尖下一抹血色咒文一掠而过。月思渊解开他身上风茗的血咒,又把残余的咒文样式改成了狐族常常烙印在灵兽身上做标识的形态,随他的控制可显现和隐没。
连灵兽都有人形了,他的主人可得多惹不起。万钦容当即就变了脸色,有些诚惶诚恐地低声跟他说:“你要找万扶疏就去吧,她不收留你,你就住我家。”
“多谢。”
玄霏对他拱手,终于得了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