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茗出门一看,果然是那两个去准备热水的婢女被几个士兵围住了。他们都不是狼,应该不是迟远亭的亲信,但无论如何,他怎么能把最前沿的疆界交给这些东西守卫?
“你们在干什么。”
她冷声呵斥,士兵的注意为她吸引,停下对那两个婢女的骚扰。风茗朝房内转转头,示意她们快进去。可她们还想着那桶热水,费力地抬着木桶往前走,突然其中一个士兵一脚踢在桶上,她们猝不及防,连人带桶一齐摔倒,热水流了个干净,她们的衣服头发也又湿又脏,从地上爬起来就惊恐地停在半路,互相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哪头也不敢去。
“哈哈哈哈——”
六个士兵爆发出大笑。踹桶的那只山猫走到风茗面前,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她好几圈,嘲笑道:“呦,狐狸?哪家青楼的跑到这来勾引军爷来了?怎么还挡着脸,给军爷看看长什么样,要是长得好,那晚上爷几个就好好地赏你们几个——”
风茗出来没带剑,果然让他们以为她不会武功。她抓住他伸来的手,稍一用力就折断了他的臂骨。他未说完的恶言变作惨叫,看着自己变了形的小臂惊恐万分地哀嚎。风茗把他扔回其他几个士兵中间,鄙夷道:
“迟远亭就让你们来守对岸的军队?”
这六人所属的势力乃是军中最为奸恶的帮派,当初为了守住落霞滩,迟远亭为保万无一失,不得不重金招募附近的山寨入伙。这伙土匪虽然品性无比低劣,可为了金钱和美色,打起仗来确实凶猛,在那之后也就留在了义军中,寨主更是隐隐有与迟远亭平起平坐之势。
他们仗着军功横行霸道惯了,这次居然被个母狐狸重创,哪能白白咽下这口气。山猫惨叫着对风茗叫嚣:“你给我等着!我一定扒了你的皮做垫脚布!”
风茗不屑地看着他们尽数逃窜。
“过来。”
她嫌弃地对那两个婢女说,她觉得她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
那两名侍女惶恐地跟她进了营房。风茗刚走到桌椅边,转头一看,她们居然对她齐齐跪下,泪流满面地望着她。
“将军!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两名女子的啜泣哭诉听得玄霏头疼,不过看着风茗震惊又尴尬的神情倒是别有一番趣味。等那两铁了心跪在地上,风茗用灵力都扶不起来的女子哭完了,他问她:
“你要管这事?”
风茗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这她怎么能不管?!这里可是以后他们的营地,就算不为这些女子主持公道,也得为他们自己考虑考虑吧!她怎么能放心与那种卑劣的兽族为伍!
玄霏被她一瞪,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他感到些无奈,他只是询问她的意见,看来她把这当成他想袖手旁观。
“你们站起来!”
她语气严厉地呵斥,那两女子才畏畏缩缩地站起。
“去把你们自己收拾干净,再打桶热水来。”
“我…我们不敢出去……”
“我跟她们去吧,”玄霏自告奋勇,“也不用热水了,去河边就是。”
风茗点点头,全然没想起玄霏是头畏冷的龙这回事。
“多…多谢将军!”
两个姑娘在冰冷的河水中把自己洗干净,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向始终背对河边站着的玄霏道谢,声音颤抖不已,牙齿不住打颤,冻得简直想现出原型。
玄霏与她们擦身而过,望着河水冰层上的大洞,轻叹口气。他又想起邺逸湍说他是祥瑞,真是一派胡言。
他握着无秋跳进河中,寒冷瞬间侵入骨髓。他咬牙忍耐了一会,忽然看见三尾颜色不一的鱼朝他游来,就是风茗之前驯化的三只。它们盯着他打量,机灵得诡异的鱼眼像是在看他的笑话。玄霏挥出道灵力把它们惊走,浮出水面上了岸,用最快的速度运转灵力活络身体,蒸干头发和衣服。
回到军营,似乎起了骚乱。玄霏看看向他投来各异目光的士兵,信马来到人群最中心,加入风茗和迟远亭,以及另一个首领装扮的…熊的对峙。围在周围的士兵也分成两派,狼族居多的站在迟远亭身后,种族繁杂的跟在那熊后边,冲突已成一触即发之势。
冻得瑟瑟发抖的两名婢女见到这阵仗,几乎一下马就腿软得站不直。
“迟将军,你的朋友初来乍到就打伤我的手下,你说该如何处置?”
“丛寨主,您说呢?”
迟远亭面带和善的笑意反问。
丛望低沉地冷笑,自从他带领手下投入义军,迟远亭就再没叫过他寨主,显然这白眼狼是要借机把他们扫地出门。
“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为了守住这片滩涂,我这兄弟杀了阙归崇四十八个手下,”丛望说着,边拍了拍身边那小臂弯折,痛苦万分的山猫,“就那四十八个兵,也没把我兄弟伤成这样。”
“她若不给个交待,迟将军,这事恐怕很难善了。”
丛望看着风茗,阴沉的眼中杀气涌动。
“你的手下欺侮别人,我给他一个教训而已,”风茗看看那两个没用的侍女,干脆抬手用灵力把她们抓了过来,“把你们向我哭诉的,再说一遍。”
那两女子虽然怯懦,却还没有愚蠢到无可救药。风茗的高强武功给了她们底气,她们已然明白,现在到了你死我活的局势,几乎被消磨殆尽,但仍残存在骨血中的野性终于在她们心中升起。她们对视着,相继点了点头。其中一名女子愤然站起,颤抖着抬起手臂,指着丛望怒骂:
“你的斩龙帮平时如何欺侮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女子,每个人都看在眼里!你们活该全部去死!”
这名字真够晦气。玄霏厌烦地想着,挡住这熊砸向那婢女的拳头。
“欺凌弱小之辈,还妄想斩龙?”
他蔑然讽刺道,掌心发力,等丛望察觉不妙,想要撤离已来不及。玄霏在他挣脱开的短短几秒之内,将他右手的指骨寸寸崩裂。
他准备把闷气发泄在这帮畜牲身上,因此专注于对敌。倘若他在此时回头,他能在风茗眼中看到一点轻如云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