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尾大不掉...杨阁老恐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平江侯甚至都不愿上朝,更是主动要求孙传庭接手他训练的虎军,你究竟想说什么,想在皇上心里扎根刺吗?”
内阁人人对杨嗣昌所言怒目而视,但却未说话,但如今在朝堂上的张溥不干了,若论心机,杨嗣昌不一定有他深,而他更是敢当面顶撞阁老。
张溥名扬天下可不是说着玩的,同样阴阴地刺一下他,杨嗣昌被这话说的脸都绿了,谁会这么直接说出来啊。
心里暗骂陈子强这师兄弟没一个好人,可此时在朝堂上总不能骂街吧,只好恨恨地瞪一眼张溥。
对着崇祯行礼道:“臣绝无此心,请皇上明鉴,然平江侯此次确实有过,不经内阁同意,私自蛊惑洪承畴及一干将领,矫旨让吴襄进京,种种作为已不是人臣所当为,陛下应治其罪,以儆效尤,以免...以免...以免后人效仿。”
杨嗣昌前面还说的义正辞严,但见皇帝盯着他满脸不善的模样,到最后一咬牙,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
他这话其实是对的,但也要分人说,不说臣子能不能得到皇帝如此的圣眷,就是想要这么多不同属的将领听你的,都是极为困难的事。
陈子强若不是接连打胜战,打的还是被认为不可力敌,极难战胜的后金军队,也不可能有如此声望,让军中天然的倾慕他的能力。
加上他丝毫没有架子,让底层士卒更愿意亲近,想要一呼百应是做不到的,何况这不是造反,若是造反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响应,恐怕连虎军都不一定全部跟随。
崇祯何尝不知道这道理,陈子强这次确实犯错了,只是要他治罪他可不愿意,就像自家孩子干了坏事,家长都会骂一顿了事,拉出去给别人敢打敢杀,那是想都别想,这是人的天性,所谓的大义灭亲,书里说说就行了,真要实行那是灭绝人性了。
故而华夏自古的律法都有为亲者隐的条例,为家人隐瞒不算犯罪,告发父母兄长的罪行倒是犯了律法,这就是亲亲相隐的古训。
不能说这是对错,事务总有两面性,无论倾向于那一边都不是完美的,亲亲相隐体现了人性的光辉,但确实会造成许多恶人恶事被隐瞒。
可大义灭亲暂时是得到了社会的颂扬,完事后那些亲人心里真的自在吗,真的没有丝毫愧疚吗,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除非冷血那是另说。
方岳贡明白自己前面犯了大错,但此时他不好再说,否则就是自相矛盾,前后不符了,只能给其他人打眼色。
年纪最大的程国祥此时站出来说道:“陛下圣明,平江侯虽有过,但不能抹除他的功绩,辽东之事已是多年痼疾,多少年了,有多少名臣良臣想要改变却束手无策,如今却被他传檄而定,就功过来论都不应该治罪,陛下训斥一顿,罚其俸禄就是,想来他少不更事,会以此为鉴的,望陛下明察。”
底下有人撇嘴却不敢说,明摆着皇帝不愿对他治罪,内阁中除了杨嗣昌,谁也不想治他罪,说出来有何用,只能暗暗撇嘴,都十九岁了还少不更事,这程阁老是老糊涂了吧。
果然崇祯闻言点点头,满意地说道:“是要训斥他,这次不能这么轻轻放过,等他回来廷杖三...啊不...二十吧,就这么办吧。”
杨嗣昌死的心都有了,廷杖对别人有用,对陈子强屁用都没有,那些大汉将军敢下手吗,上回的事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
但他又能如何,内阁没人会支持自己,再看刚刚弹劾陈子强时曹化淳盯着他,满眼的狠毒,明白自己这是得罪惨了这老太监。
“好了,退朝吧。”
群臣拜退,潮水般地向外走去,杨嗣昌看了看方岳贡他们欲言又止,倪元璐低声说道:“回去再说吧,文弱这次错了,日后该想想了。”
看得出来杨嗣昌想和解,倪元璐欣赏他的才能,不愿这样埋没了他,也是倪元璐不曾知道陈子强要改革,不和谐的人都要被孤立,黄道周口风很紧,面对自己的师兄弟也不曾说这事,想着观察清楚再说。
回到文渊阁杨嗣昌踟蹰一下,还是决定跟大家说说,能说开日后才能在内阁站稳,否则自己恐怕待不长久了,在想想曹化淳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冷战。
在位时自己不怕他,但一旦退下呢,恐怕就是大问题了,想到这对着方岳贡拱手道:“首辅大人,嗣昌其实并无他意,话说的重了点,但对平江侯并无恶意....”
说着观察方岳贡等他回答,倪元璐在边上附和道:“文弱才华横溢,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是性子急了些,四长您看......”
“杨兄说哪里话,绣虎此次确实有过,我都被他气疯了口不择言的,何况杨兄,这事过去了,日后都别提才是。”
方岳贡说着正经,满面笑容的看不出一点怒意,还转头对倪元璐说;“汝玉兄来京两个月了吧,该去看看幼玄,他也是个不省心的,你这师兄不该去劝劝他么。”
倪元璐被说的一愣,好好的提黄道周干嘛,狐疑地望着方岳贡,见他面不改色没有些许暗示,更是不明所以,只得点点头退后。
走到案桌前准备翻看奏折,范复粹坐在对面,喝了一口茶大声咳嗽起来,他急忙上前拍着他的背说:“喝茶急什么,一点没有阁老的样子。”
范复粹抬头对他使了个眼色,捂着嘴咳嗽几声,才放下手说:“多谢汝玉兄,我这人啊就是性子急,想着喝一大口,免得一会儿还要喝,让你见笑了。”
倪元璐笑笑说着不碍事,心中却是一凛,范复粹给他那眼色加上方岳贡突然让他去见自家师弟,不可能是巧合,身为阁老喝茶能呛到,说笑差不多。
能当到阁老的自然不会缺心眼,一联想就明白内阁如今铁板一块,这是韩鑛告老前特意安排的,韩鑛不可能为了自己专权而让内阁都是他的人。
再说韩鑛如今垂垂老矣,恐怕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哪有心情去专权,看来有些事是机密,自己那师弟知道个中原委,他两才会提示自己去找黄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