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国京都的奴隶市场，在比较偏远一些的街道。


    锦葵这段时间，也算是把京都大大小小的街道打听了个遍，此时直接将马车驾到了市场外沿。


    “公主，咱们到了。”


    搓了搓手，锦葵把手上的毛绒手套取了，才将马车帘掀起一条细缝，对着里面昏昏欲睡的少女唤了一声。


    “嗯。”


    芙萝下了马车，无意间瞥见锦葵不过稍许，就已经通红的手掌，顿了一下，她声线温软地吩咐：“冬天，不用取手套。”


    正将马车赶到一旁马棚里的锦葵闻言愣了一下，看见公主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通红的双手，忍不住心里一热：“哎~奴婢省得，公主您先进去吧，奴婢拴好了马车就进来。”


    芙萝见此也不再说什么，自顾走了进去。


    锦葵看着她消失在门边的身影，忍不住轻笑。


    刚开始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家公主虽然看上去很乖巧可爱，但性子却是极冷极淡的，对周遭的事务也不太关注。


    后来莫名其妙出使灵国，又莫名和戚世子成了未婚夫妻，她其实一直都不敢置信。


    因为公主一看就不像是会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不仅脸上常常面无表情，那双眼睛也一直都是安静冷然的死寂，就是在面对戚世子时，眼里也没有多少情绪。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陷入热恋中的人吧？


    倒是那戚世子，看着自家公主的眼睛里，仿佛如星辰坠入澄澈湖中，星光璀璨，目光总是在看着自家公主，眉目含情。


    反而和他传说中淡漠清冷的性子不大相符。


    所以她那时总是有些担忧，自家公主选了戚陌世子做正君，不会是打着幌子，然后要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吧？


    这样的想法在之后两人的相处中，逐渐消散。


    虽然公主在面对戚世子时，仍然没有太多感情的波动，但她总能将戚世子保护得很好。


    比如之前两人一道出去，总有人将目光落在戚世子身上，引得戚世子不适，这时公主总会冷眼扫视他们一样，把众人冻得不敢再看。


    之后再出去，她总会吩咐自己为戚世子准备各种各样的幂篱，多多少少阻挡了一些视线。


    再比如，公主每次约戚世子出去逛街，只要戚世子目光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公主总会吩咐立马将那些东西买下。后来戚世子劝说，甚至直接将公主拉走也没有用。


    因为公主会等他们都离开之后，再吩咐自己去将那些东西买下，然后送到将军府上。


    还有其他的一些小细节，比如在外面公主总是会下意识地一手护住戚世子，走在人群多的地方公主也是紧紧拉着戚世子的手不放等等，许多许多的事迹。


    虽然每次都绷着一张脸，但公主总是会考虑到很多的细节。


    刚刚也是，她取下手套才掀车帘，是作为奴婢应当的职责，但九公主却会考虑到她一个婢女也会受冻。


    九公主她啊，实际上是面冷心热的人吧……


    算了，她想这么多干什么呢。


    摇了摇头，将马栓到马棚里，锦葵立马往奴隶市场里赶去。


    她啊，还是赶紧进去伺候九公主吧！


    -


    灵国的奴隶市场是一个专门的大棚子，占地十分广阔，里面如同外边街道的商铺一样，隔成一间一间的屋子，分别贩卖不同的奴隶，也有着不同的卖家。


    芙萝刚踏进这里，就听到奴隶们哀声震天，还有奴隶主怒骂、噼里啪啦甩鞭子的声音，十分混乱。


    不过或许最近天冷了不少，这里面看着像是买家的人不是很多，像芙萝一样锦衣玉袍的就只有她一个。


    那些奴隶主几乎是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就眼睛一亮。


    现在天冷，各门各户基本上也不怎么出门，奴隶基本上都在入冬前买好了，因此奴隶市场没什么生意。


    手里还剩着许多奴隶的奴隶主自然是又气又恼的，因为卖不出去，自己还得给他们提供饭食，不然饿死了自己就更亏了。


    现在看到芙萝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打扮，心里自然激动了。


    “这位小姐可是要买奴隶？”


    有一个眼疾手快的妇人凑了上来，沟壑纵横的脸上是奉承的媚笑，双手互相揉搓着，戴了一双看着就十分粗糙廉价的手套。


    身形丰腴，虽然是冬月，却仅仅穿了一身单薄棉衣，手脚都被巾布缠住，打扮干脆利落，此时身子有些不住地发抖，嘴里一直护着热气暖手。


    没敢靠芙萝太近，只在一米外的范围看着。


    旁边有动作慢的，眼神嫉恨地看着她，倒也没有凑上来。


    这是灵国女皇颁布的规定，在奴隶市场做买卖的人，只能看谁手快，一旦买主有了选择，他们是不能进行恶意争抢的。


    这样倒是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斗争。


    芙萝看着她，怔愣了一下，正巧此时锦葵从外面进来，裹挟了少许的风雪。


    见到公主被人拦住，她立马上前插入两人中间。


    “你是卖奴隶的？”


    “是是是，小的就是卖奴隶的。”那妇人见芙萝还有一个盛气凌人的丫鬟，腰背更是弓了下去，不住地点头哈腰。


    锦葵转头问了一下芙萝的意见，见少女颔首，她才对着那奴隶主开口道：“既然这样，你带我家主子去看看你的奴隶吧！”


    “是是是，这边请这边请——”


    妇人带着芙萝和锦葵走进了她的铺子，一进去，芙萝就看到好多身形瘦削的男女被关在笼子里，眼神呆滞。


    见她进来，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希冀，但在对上她的眼神后，眼里的光似乎暗了下去。


    那妇人没停下脚步，“不知小姐要怎样的奴隶？这外间的都是一些粗使下人，若是要品质好一些的，咱需要去后院里。”


    锦葵刚想说她们需要一些品质好的，就听到身后女孩冷然的声音。


    “就在这里吧。”


    锦葵有些惊愕地回头，看到少女在一处笼子前停了下来。


    笼子里，是几个身形十分瘦弱的男女，此时似乎有些惊愕地看着站在笼子前一身华丽锦袍的女孩。


    那妇人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外间的奴隶都是低贱的别国人，她就算卖了也赚不了多少钱，原本看着少女一声奢侈昂贵的打扮，还以为能做成一单大生意呢，结果现在？


    “哎呀这位小姐，您不知道，这外间都是姜国等别国的奴隶，和咱们的习俗有很多不同，到时候侍候起来也诸多不变，咱去后院看看，那些都是我们国家的，手活儿细着呢！”


    奴隶主劝着，芙萝却恍若未闻，看向面前笼子里的人。


    “你们，会做饭吗？”


    笼子里的人似乎有些震惊，过了一会儿，才从角落里传出细微的一声：“我会。”看着模样，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


    “洗衣服、打扫？”


    仿佛受到鼓励，陆陆续续有人回答，那妇人的脸色愈发难看，眼神凶恶地盯着笼子里看了一眼，那些奴隶瑟缩了一瞬，但还是勇敢地回答了芙萝的问题。


    就在那妇人要出声威胁时，正好对上女孩看过来的眼神。


    安静死寂，比冬月的雪还要冰冷。


    妇人猛地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