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黑羽变身的时候戚陌已经陷入了昏迷，也没有看到那一幕。


    不然他就不会担心，芙萝会不会害怕他或者讨厌他了。


    “小黑，你去找些，枯树枝来。”


    芙萝淡声吩咐了一句，黑羽看了一眼自抱自泣的小世子，低低地喵了一声，这才往外面跑去。


    【芙萝，你快看看目标人物，他都哭了！】


    芙萝怔了一下，然后才转头看去。


    清雪漂亮的少年，果然在默默地流眼泪，对于刚才的事都仿佛完全没有反应一般。


    握了握他的手，芙萝才低声问道：“你为什么，哭了？”


    戚陌猛地顿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女孩在黑暗中也可以视物的事，手忙脚乱地把眼泪擦干，带着鼻音回了一句：“我，我没哭……”


    摸了摸他的头，芙萝也没有反驳他的话。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戚陌欲言又止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阿芙，你不怕我吗，我这个样子……”


    问出来了！


    小世子的心猛地一下提起，仿佛自己都能听到心跳加速的声音。


    芙萝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不怕哦。”


    “可是我骗了你，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我都没告诉你我原本是这个样子的……”


    他遗传了父亲的血脉，有时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时候因为自己无法控制会变身得比较频繁，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才慢慢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直到现在，他已经四年没有变过了。


    却没想到，今天突然发生这样的事，那个人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没关系，戚陌。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女孩认真的话，让小世子眼中的泪意几乎无法控制，泪珠簌簌地往下落。


    原本他从小到大，一直都生活在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真实身份的恐惧中。


    尤其是小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变身，所以他根本都不敢出去公共场合，祖母也不允许他出去，所以戚陌小时候没什么玩伴。


    后来年龄渐渐大了，能稍微控制一些自己的身体时，祖母偶尔会带着他出去参加一些宴会，但他隐约察觉到，大家看他的眼光大多数都是不友好的。


    男孩子们嫉妒他的容貌和家世，女孩子们觊觎他的容貌和家世。


    明明心里都对他有敌意或想法，却出于各种而言的原因故作虚伪地上前来寒暄、交往，压抑着对他的不喜来阿谀奉承。


    戚陌既不喜欢别人故意的奉承，或是打着互相交流的旗号实际上是想要和他比试才艺，又或是女子有意无意地暧昧示好。


    这些他不仅不喜欢，甚至是厌恶。


    这样的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让他越来越不想出席任何宴会。


    而且他也担心太过亲密的交往，会让自己的身份被人发现。于是故作高冷淡漠，在自己周围竖起屏障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所以，众人才会觉得后来的戚世子，越发清冷孤高，不食人间烟火。


    但实际上，小世子心里也希望自己能有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朋友，能想别人一样时不时和三五好友出去游山玩水，或是弹琴作画、下棋写诗。


    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没有这样的机会在稚嫩纯真的年纪，去结交这样的朋友。


    一直以来都担惊受怕，所以故作生人勿进的模样拒绝别人的靠近。


    却没想到自己会遇到阿芙。


    初次相见，看到女孩面无表情的安静模样，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一丝亲近。


    而且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没有任何的情绪，既没有惊艳也没有让他不适的恶心和欲望，就连最简单的欣赏都没有，所以内心不自觉地就有了一份好感。


    在女孩救了自己之后，这份好感愈发强烈。


    之后洗尘宴上，自己和女孩简单的相处，也让他感到平静而安心。


    后来女孩帮自己解围，逃脱了七皇女和五皇女的算计……


    本来的一丝丝好感，在一次又一次的解救中一发不可收。


    尤其是天然就有的一份让他安心的感觉，让戚陌在洗尘宴上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女皇陛下的赐婚。


    之后两个月的相处中，自己对女孩的依赖越来越深。


    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知道，阿芙一直以来都是沉着冷静的模样，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让她惊讶和害怕。所以慢慢地有了奢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发现了，女孩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平静地接受呢？


    直到现在，看见女孩真的很冷静地就接受了自己的样子，戚世子很安心。


    仿佛这么多年来的担惊受怕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阿芙……”


    小世子声线轻软地靠近，芙萝伸手揽住他。


    因为自己身上有血迹，所以不敢让人太靠近，戚陌乖巧地被芙萝揽着靠在肩上，小声地低喃了一句：“谢谢你，阿芙……”


    谢谢你，没有怕我。


    谢谢你，没有嫌弃我。


    谢谢你，救了我这么多次。


    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芙萝没有回话，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只是默默地将人抱紧了一些。


    -


    芙萝和戚陌在若夜山里呆了两天，因为戚陌的身体要两天才会恢复成人类的模样。


    两天后芙萝带着戚陌，还有肩上的黑猫出来时，却十分顺利，没有发现被困在若夜山里的情形，倒是让黑羽松了口气。


    在锦葵和琴书感觉自己等的快崩溃了的时候，芙萝和戚陌才回到禅院里。


    “九公主！”


    “世子爷！”


    等候在门口的锦葵和琴书，第一眼就看到了搀扶着回来的两人，连忙奔上前去。


    对着两人好一番安慰，因为芙萝身上的伤口只是随意地处理了一下，所以锦葵来不及追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锦葵帮着芙萝清洗身体，琴书则被派去请了禅院里会医术的师父。


    最后折腾了大半宿，几人才终于好好地休息了一晚上。


    不仅芙萝和戚陌休息得不好，担心他们的锦葵和琴书这两日也几乎没怎么睡着，一睡着就会做噩梦，每天都害怕听到自家主人出事的消息。


    现在人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是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


    芙萝的厢房，她躺在床上，睡颜恬静。


    戚陌也好好收拾整理了一番，坐在床边看着女孩安静的睡颜。


    睡着的她，周身的气息比她睁开眼的时候柔和了许多，这个时候的她才像是这个年纪的样子。


    之前处理伤口的时候，戚陌才注意到女孩身上有好多的伤口，其中左手小臂上，有一道伤口竟然是被树枝刺了个对穿。


    想起自己那时听到树枝刺入身体的声音，戚陌心里就是一疼。


    是为了帮他挡那一下，所以才受伤的吧……


    白皙指尖描绘着女孩的轮廓，戚陌慢慢低下头，在女孩额头浅浅落下一吻。


    阿芙，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我用余生还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