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萝的话，不远处的苏瑞卿听得很清楚。


    女孩不止一次说过，要保护他，不会让别人欺负他。


    但从来没有此刻让他心里一悸。


    “阿芙……”


    最后，芙萝并没有把老道士杀了。


    虽然她不在意，但苏瑞卿知道世人对孝道的看重。


    尽管现在老道士确实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甚至也谋害了不少人命，但苏瑞卿和芙萝作为晚辈，如果今日真的将老道士杀害，一旦日后有人知晓今日之事，两人都会遭到世人的抨击。


    苏瑞卿自己是无所谓，但他不想让芙萝跟着他背上弑父的骂名。


    苏瑞卿把人交给了周无酒。


    毕竟他绑架无酒城的百姓证据确凿，周无酒作为城主当然有这个权利对他进行处置。


    周无酒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这怕是史上第一家吧！


    女婿把亲家送到自己手里让处置的！


    但他非常开心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个老匹夫，害得自己和芙萝都被人骂，甚至还让芙萝一度被人以为是猫妖变的。


    他当然乐意处理老道士了。


    不过他也碍于苏瑞卿，并没有将老道士处死，只是决定将其永远关押在无酒城的地牢里。


    而原本只是想查一下老道士在城中流言里扮演的角色，却意外让周无酒发现了一些事情……


    看着眼前跪着的四个女人，周无酒只觉得两眼一黑。


    “你们是觉得平时的日子太过清闲，所以闲的没事干，自己找事来做是吗？！”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城里的流言竟然还有自己府里的人参与了！


    难怪他说，怎么城里的百姓说小萝平时里和下人的相处和以前的差别，说得头头是道。


    小萝现在不经常出门，大家也不应该能经常见到她才是。


    就算觉得芙萝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也不应该是这么明显的感觉才是。


    原来竟然是自己的福利有“卧底”！


    底下跪着的人，正是周芙蓉和周芙蕖，以及她们各自的姨娘。


    此时周无酒发怒，底下人四个女人都直接低下了头。


    “嘭——”


    “本城主自认为平日里没有亏待你们，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随意诬陷我的女儿？！”


    他越想越气，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周芙蓉和周芙蕖被吓得身子抖了一下。


    如姨娘眼里满是悲凉，梅姨娘则是不甘心。


    周芙蓉原本还想要狡辩，但周无酒已经把证据都直接摆在了她们面前。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既然你们觉得在城主府里的日子太闲，那就都出府去吧。”


    他疲惫地摆了摆手，不想再多说什么。


    周芙蓉、周芙蕖还有梅姨娘却都震惊地抬头看他。


    “老爷，您要把我们赶出府？！”


    梅姨娘难以接受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周芙蓉和周芙蕖也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爹，您怎么这么狠心？！您为什么要这么偏心周芙萝，我们不都是您的女儿吗？！”


    周芙蓉同样尖声质问了一句。


    这个是她和周芙蕖十几年的困惑。


    明明都是爹的女儿，但周无酒却永远只偏爱周芙萝一个人！


    面对她的质问，周无酒面色淡漠，并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反而是如姨娘和梅姨娘，各自的眼里都闪过难堪和尴尬的神色。


    “爹！”


    周芙蓉固执地看着他，双目通红，硬是要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如姨娘拽了拽她的袖子，却被周芙蓉恶狠狠地甩开。


    “你别碰我！既然你没有能力为我争来宠爱，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去争取！”


    她的眼里满是对如姨娘的嫌恶和失望，如姨娘怔住。


    眼前的女孩完全不是平时在自己面前那个温柔娴静的模样，面目狰狞可憎。


    也是。


    在知道周芙蓉也参与了之前那件事，她就应该有所猜测了，只是一直不愿承认。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亲自培养起来的女儿，竟然还比不上周芙萝那个没有娘亲教养的孩子。


    不愿意承认，自己比不上那个已经去世的女子。


    梅姨娘也是如此。


    不过她比如姨娘更多了一份野心，她一直想着某一天可以取代那个女人，成为周无酒的夫人。


    但是现在，一切都化为泡影了。


    周芙蕖原本一直低着头，听到自己即将被赶出府，心里突然就有了一股轻松的感觉。


    一直以来被姨娘压迫，加上爹对周芙萝的偏爱，已经让她心生厌恶了。


    现在能离开这里，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唯有周芙蓉，她自认为自己不必周芙萝差，凭什么父亲要这么偏心！


    见她不到黄河不死心，周无酒掩下眼底的失望。


    语气冰冷：“既然你想知道为什么为父会偏爱芙萝，那我就告诉你！”


    “老爷，不要！”


    如姨娘和梅姨娘同时惊叫了一声，周无酒没给她们半个眼神。


    “因为你和芙蕖，原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此言一出，如姨娘和梅姨娘脸色灰败，失神地跪坐在了地上。


    周芙蓉面上满是震惊和茫然的神色，周芙蕖也是如此。


    “你胡说！”


    周芙蓉怎么也没有想到，爹对周芙萝的偏爱，竟然已经可以让他说出那样的谎话了！


    “爹，您怎么这么狠心！为了大家竟然编出这样的谎言，难道就不觉得可笑吗？！”


    她的眼里满是指责和失望，却不知周无酒也是这样的心情。


    “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问问你们的母亲。”


    “但是现在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你们收拾好东西各自离去吧。该给你们的东西，本城主会让无忧无虑为你们准备好的。”


    “无忧无虑，带她们出去。”


    原本不过三十几岁的模样，却在这几日里短短的几天时间，变得苍老了许多。


    他背过身，不愿再与他们说话。


    无忧无虑上前，伸手示意她们离开。


    最后如姨娘在无忧的配合下，拽着周芙蓉走了。


    梅姨娘和周芙蕖也脸色苍白难看地离开。


    周无酒转身，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阿沅，你看，当初我就不该听你的，留下她们。”


    他当初看在阿沅的善良，留下了两个怀孕的女人，却差点在今日害死了他和阿沅的女儿。


    他对不起他们的女儿啊……


    黄昏的落日，余晖落在清瘦男人的身上。


    往日里总是笔直的身子，在这一刻显得有些佝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