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籍面色凝重地打量着周围看似安静,实则暗藏杀机的环境。
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花园的入口。
并不是皇帝经常去的前殿御花园,这里的御花园正好连接着摄政王的明毓阁和一位太妃的宫殿——因为陆清让上位的戏剧性,现在皇宫内尚在的太后太妃有十几位。
其中十六王爷和十七公主的母妃蓉太妃就住在明毓阁前方的莲蓉殿。
因为蓉太妃喜好花卉,是以这北院花园也不小,里面种着不少名贵的花儿,牡丹杜鹃等更是不计其数。
甚至还有十几株高大的奇珍灌丛。
沿路走来的宫殿外官道上,道路两旁也种着些高大的树木。
此时凉风乍起,树木被风吹得唰啦啦响。
树影被惨白的月光拉得细长,重重叠叠地交错在一起,形如张牙舞爪的鬼魅。
气氛忽地肃杀起来。
宁扶罗本来抚摸黑猫的动作微微顿住,纤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黑猫的耳尖。
“喵呜~”
黑猫忽地叫了几声。
类似婴儿啼哭的声音,在这气氛诡异的夜晚显得有几分渗人。
“主子,有埋伏!”
是他疏忽了,以为昨天经过了两场暗杀,那些好歹也要收敛一些,所以他今天都没有往日警惕了。
宁扶罗眉眼轻抬,瞥了一眼如临大敌的手下,手中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有些奓毛的黑猫。
“无妨。”
几乎是宁扶罗话音刚落,‘嗖’地一声,一支箭矢猛地朝他疾射而来。
箭头在明亮的月光下泛着寒意。
无籍眼神一凛,挥动手中长剑,在箭矢抵达青年面前之前,‘咔擦’一声被劈成两段。
这一支箭仿佛只是试探。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箭矢齐刷刷地朝着抱着黑猫的青年飞射。
无籍挥剑游走在青年周围,身形极快。
愣是凭借着自己一人之力,将所有箭支如数当下,没有伤到他要护着的那人分毫。
由始至终,宁扶罗都眉色淡淡地站着,纤细漂亮的指骨轻轻抚摸着黑猫的脊背,神情几乎没有变化。
被青年抱在怀里的黑猫,神情紧张地盯着四周。
碧色猫瞳眯成竖线,折射着清冷的月亮光辉,绿宝石似的猫眼,在万箭齐发的环境下闪着幽幽的绿光,看着还有些吓人。
绒长的黑色尾巴微微下摆,剧烈晃动,随着眼珠转动,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宁扶罗微微扬了扬眉。
没想到这小黑猫似乎还挺会看气氛的。
“没你的事,不要乱动。”
他伸手捏了捏黑猫柔软的耳骨。
黑猫的气势一下就被戳漏了,蔫怂怂地喵了一声。
不冷不淡地警告了一声怀里蠢蠢欲动的黑猫,宁扶罗淡然抬手,手中骤然出现一柄漆黑长剑,‘唰’地一下截断了被无籍遗漏之后朝自己飞来的箭支。
无籍始终寸步不离地守在青年周围,哪怕自己因为防护不及,最后以身挡下了两支箭,他也没有退缩半分。
直到暗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无籍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些。
总算是来了。
从惨叫声起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切都归于平静。
就连风,也停了。
四周安静得仿佛刚刚无事发生。
除了满地的箭矢和空气中飘荡的血腥气,见证着刚刚一场刺杀。
这,确实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咔擦’两声,无籍冷着脸折断手臂上的两支箭。
脸色有些苍白地走到宁扶罗面前:“主子,已经处理完毕,抓到两个活口。”
宁扶罗有些怔。
手中的黑色长剑不知何时又消失不见。
听到无籍汇报完,他才慢吞吞地抬头瞥了他一眼。
目光不经意划过无籍还留着断箭头的地方,盯着出神了一会儿。
就在无籍都要开始怀疑自家主子是不是终于开始有良心,会关心属下身体的时候,就听到青年几乎没什么情绪波动的一声,
“把人送到暗牢。”
暗牢,是宁扶罗专门用来处理穷尽极恶的罪人的地方。
一般不怎么会用到。
现在听到他这么说,无籍显然也有些惊讶。
主子,这是心情不太好?不然这人怎么至于送到暗牢去?
到暗牢的人,可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就连死都是最便宜的事儿了。
刚刚这心情不还好好的么……
“是。”
难道是突然想起来之前在明珠阁那大江王朝十三公主了?
心里暗自腹诽了一句,到底没敢表达出来。
他恭敬地低头应了,跟着宁扶罗抬脚离开。
暗处的玄衣卫,等到两人都走远了见不到影儿了之后才开始处理收尾的工作。
毕竟大晚上的,吓到起夜的人就不好了嘛!
-
翌日。
绕是经过了玄衣卫的一番处理,还是有不少宫女太监,注意到了周围的痕迹。
小花园周围的房屋建筑上,细密地分布了不少的窟窿。
而花园周围的树木和花园里的花朵植株,看着有些不大对劲。
“这土壤怎么瞧着有些蓬松,这是新种上的花朵?”
花园里,一位负责浇花的宫女纳闷地看着开得娇艳的花朵。
“不可能吧,一夜之间怎么种上的花?”
旁边正在修剪花枝的宫女随口接了一句。
浇花的宫女挠了挠头。
难道真的是她的错觉?
浇花的宫女忽地靠近修剪枝叶的宫女,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四周,随即悄摸地凑近了她的耳边,
“不说这个了,你昨晚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你是说咻咻咻的箭声吗?”
“嘘!”
浇花的一把将人拉到一棵高大花株后面蹲了下来。
“你小声点!”
“……”
“昨晚那个箭声把我吓得哟,都没敢开门看看情况!一个人躲在被窝里边儿瑟瑟发抖。”
“后来我好像还听到了惨叫声,不过一会儿就没声儿了,不会是死人了吧?”
“没有吧?!我明明听到的是猫叫。”
“不对!就是人的惨叫声!”
浇花的大声嚷嚷起来,对于修剪的不赞同她的话,显然很不高兴。
“不可能,在皇宫里内,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发生命案!”
浇花的白了她一眼:“连箭雨都敢放了,还怕命案?”
修剪的一时无语,但还是相信皇宫里不可能发生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杀行动。
“那怎么没有看到血呢?你该不会是想说昨夜下雨被雨水冲没了吧?”
死人了总该看到血吧?
浇花的顿时被噎住。
对哦,没有看到血……
昨夜也没有下雨……
两人蹲着,气氛莫名地安静下来。
‘唰拉’一下,两人所在的花丛猛地剧烈地摇晃起来。
“啊——”她们被吓得尖叫出声,嗖地一下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