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分辉，晚风轻轻。
宁芙萝从挽月宫出来。
无籍把手里搭着的大氅递过去，眼神担忧。
宁芙萝面色淡淡地抬手拒了，“无妨。”
无籍也不强求，知道自家主子的决定，他没有办法反驳，只是站在了上风口，为青年挡住了徐徐的凉风。
二人抬脚往外走。
无籍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灯火通明的宫殿。
温暖、炽热……
又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不过几日的功夫，主子的身子似乎单薄了许多，看着就比以前消瘦了。
“主子，您为何要与七王爷合作？”
当初的卫嫔出生低微，没有强大的母族做支撑。
若不是因为生下了一位皇子，当初先皇驾崩的时候，就该被带去黄陵陪葬了。
陆清时看起来与世无争，事实上不过是因为他没有依靠的势力罢了。
主子现在送上门去，这难道是厌烦了陆清让，打算换个皇帝扶持？
不得不说，无籍的脑回路莫名和陆清让搭上了线。
宁芙萝以手掩唇轻咳了几声。
“七皇子为人精明隐忍，又不失野心，只是终究缺了些大的格局，闹不出什么大事。”换句话说，这人也成不了大器，不适合当帝王。
但他又确实有些小聪明，不然也不至于在发现自己不是皇家子嗣之后，还能平静淡定地享受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这样的人，正适合为人臣子。
“可这也不必主子亲自上门谈吧？”
无籍非常不赞同宁芙萝的做法。
她现在身子骨弱得很，感觉风一吹就要跑了，还拖着病弱之躯出来游说人。
就为了给那个不领情的人安排后路。
宁芙萝摆了摆手，“无事，这几日在屋内待得烦了，正好出来走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夙愿即将达成，她一下子放松了神经，总觉得这几日身子垮得厉害。
连走几步都有些困难了。
当初中毒也是皇室的手笔。
据说那药是历代帝王用来控制暗卫和死士，让他们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东西，本来打算用这玩意来对付宁家，企图让宁芙萝听从皇室调令。
就是没想到，宁芙萝有点厉害。
一下就把先皇搞死了。
很多后事都没来得及交代。
连带着这药的配方也没了下落。
“宫宴时，进宫找东西的两拨人查到了吗？他们要找什么？”
她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
“五王爷和蓉太妃的人，似乎都是为了找融灵散来的。”
宁芙萝一怔。
融灵散，听着名字好像不知道什么作用，但这正是历代帝王用来控制暗卫和死士的药。
其功效除了保证服药之人服从命令，还有一个更大的功效。
强筋健骨。
服用此药的人，身体素质会比其他人高出许多，就好比吃了什么的灵丹妙药一样，不仅修为涨得厉害，也不惧刀枪剑戟，颇有种铜头铁臂的功效。
说得有些夸张，但确实如此。
皇家死士，几乎等同于不伤不死的活死人。
唯一的弱点，就在于不服用此药，没过多久就会开始体虚乏力，心力衰竭而亡。
而即便是一直服用融灵散，寿命也不会超过三十岁。
因为这药的功效就相当于提前燃烧人的寿命，激发人的潜能来获得高超的武功修为。
是十分阴毒的药。
宁芙萝当初正好挑的是死士服用融灵散的前一天时间动的手，计划才成功了，没有耗费太多人力物力。
不过也因此，她并没有得到融灵散的解药。
就是剩下的融灵散，她也吃得七七八八了。
是以，今年过来身体越来越差了。
五王爷…蓉太妃……
他们要找融灵散，想必也是觊觎着那个位置。
也是，他们也从未掩饰过自己的目的。
可惜她手里并没有融灵散的配方。
否则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
……
两人走到昊阳殿旁边的宫道。
无籍突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地看着宁芙萝。
她察觉了，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何事？说吧。”
“夫人……近日几次递了帖子，希望您回府一趟。”
宁芙萝脚步顿住。
眼睑低垂，青睫微颤。
“拒了吧，就说宫中事务繁杂，没有时间。”
“可是主子您已经好久没有回王府了，王爷和王妃想念得紧。”想到泪眼婆娑的王妃，无籍心里还是升起了些许的同情。
宁芙萝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头顶的月光渐渐移到正中央的位置，洒下朦胧梦幻的银辉。
今日是满月，漂亮的圆月挂在半空，月色皎洁。
月光下，黑袍青年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身形单薄，形容有些憔悴。
“见了反而徒增烦恼，不见了吧。”
她时日无多。
与其见了之后解除有没有的误会，加深情愫，到时候反而更加难过。
这样想着，她心里其实没有太大的波动。
她重新抬脚往前走。
无籍不再多言，沉默跟上。
主子做下的决定，很少又改变的。
“喵呜~”
猫咪的叫声，在宁静的月夜里十分清晰。
宁芙萝微微侧了侧脸，就看到昊阳殿的宫墙上，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咪定定站着。
因为月光太亮，以至于它一双碧色眼瞳都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乍一看还有些吓人。
凭借良好的视力，宁芙萝看到黑猫脖子上似乎吊着一个什么东西。
“下来。”
她走到宫墙边，朝墙头的黑猫伸出手。
“喵呜~”
黑猫叫了一声，从墙头一跃而下，跳进了青年怀里。
宁芙萝身子有些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黑猫茫然地抬头看她，似乎不明白这人怎么还往后退了。
宁芙萝沉默地盯了它两眼，不紧不慢道，“胖了。”
以至于她差点没抱住。
那人倒是挺宠这猫的，喂得这么好，想来确实很喜欢这小家伙。
也不免她割爱了。
黑猫喵地叫了一声，挣扎起来。
你才胖了，你全家都胖了！
本大爷这是健壮好吗？！
“别动，我抱不住你了。”
声音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虚弱，黑猫挣扎的动作一顿。
宁芙萝笑，“你果然听得懂话。”
黑羽：“……”哦豁，完蛋。
宁芙萝伸手取下黑猫脖子上的竹筒，打开。
一行张扬桀骜的字迹跃然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