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毓阁。
陆清让坐在宁芙萝的书房,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屋内摆设。
明毓阁…他虽然把这里赐个摄政王做宫里的住处,却从来没有踏进过这里。
倒是没想到,这房间装饰得还挺好看。
淡雅素净的花瓶、晶莹剔透的琉璃茶盏,还有几个玉质的雕刻物件以及数不胜数的各种书籍……
看起来都是一些颜色单调素净的东西。
“嗯?”
他忽地站起身,走到书架边上。
从一沓厚厚的书籍中,他翻到了一本看上去颇具年岁的书。
翻开。
稚嫩的笔记跃然纸上,似乎是某人小时候的东西。
字迹幼圆,有大有小,看起来似乎臂力不足,写的字也颤颤巍巍,歪歪倒倒的,像是调皮的孩子,不肯规规矩矩地待在横线格子里。
和这人现在端正严谨的模样,可是半分也不像。
“扑哧~”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画面。
缩小版的青年,板着一张圆润白软的包子脸,神情认真地跪坐在蒲团上,抄写诗文的样子。
有点可爱。
怎么长大了就成了这样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咳咳…”
先进屋的无籍看到年轻帝王手持书本,眉眼含笑的模样,重重地咳了一声。
陆清让抬头,就看到换了一身黑袍的青年。
冷白面容平静淡然。
仿佛自己之前见到的,这人脸上微微含怒的表情不过是他的错觉一般。
青年一手横在身前,黑色长袖笼罩着手臂。
他看不清楚是不是包扎好了。
陆清让放下书,走到宁芙萝身边,微微低头,伸手要去揭她的袖子。
“让朕看看你的手,可是包扎好了?”
无籍翻了个白眼,走到门口去守着。
宁芙萝觉得这人的态度转变得莫名其妙,她往后侧身,避开了他的手,“陛下,臣的手并无大碍,天色已晚,您该回去歇息了。”
陆清让眼底氤氲的笑意消散。
“你非要赶朕走?”
“……”
宁芙萝微微低着头,沉默。
逆着忽而闪烁的烛光,青年微垂的眼睫投影朦胧迷人。
陆清让看着这人没什么情绪的脸,心里的怒意忽然就消散了。
罢,反正这人就是这个木头德行。
他问不行,自己看总行了吧?
想着,直接伸手,速度极快地避开宁芙萝受伤的部位,把袖子拉了起来。
欺霜赛雪的手臂上,缠了白色的绷带。
看起来是经过了妥善处理的。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宁芙萝猛地收回手,放下衣袖,往后退开两步。
她的声音沉了两分,俨然带了些恼意。
陆清让看着青年变了神色的脸,唇边勾出一抹笑,声音带着些温柔的意味,
“摄政王是为了救朕受的伤,朕理应亲自照顾,不如明日开始,摄政王就搬到朕的昊阳殿,朕一定妥帖照顾好摄政王的饮食起居,让摄政王早日康复。”
年轻帝王桃花眼里满是期待。
微微弯起一些,便成了月牙的形状。
眸光似是凝聚了一层朦胧水雾,温柔沉溺,让人忍不住沦陷。
宁芙萝盯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怔忡了几瞬。
继而回神,别开了视线,“多谢陛下好意,为人臣子,保护陛下是臣的职责所在,陛下大可不必如此。”
“不行!”
陆清让突然板起脸脸,“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不亲自照顾你好起来,我良心不安!”
他连‘朕’字都不用了。
宁芙萝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到他继续道,“或者你不想搬动,朕从明日开始,每天都来明毓阁看你也是一样的。”
宁芙萝:“……”
到明毓阁来看望,似乎比住到昊阳殿好一些。
“……如此,多谢陛下关怀。”
“那就这么定了,天色已晚,摄政王又受了伤,早些歇息,朕明日就来看你!”
说完,陆清让转身就走。
丝毫不带留恋的。
宁芙萝一脸茫然地看着那人走远了。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明明想的是不去昊阳殿,可也没有打算让他每天都到明毓阁来吧?
有些头痛地伸手按了按额角。
“无籍,护送陛下回宫。”
“……是。”
无籍不情愿地走了。
他没有看到,半开的书房内,青年微微牵起的唇角。
-
地牢。
最里面的那间,传来了一阵一阵骇人听闻的惨叫声,闻者惊慌,听者恐惧。
十字架上绑着的人,全身上下除了脸,已经没一块儿好肉。
他低着头,身上血迹滴答滴答地滴落地面,在脚下蜿蜒出一滩斑驳的痕迹。
牙齿里的毒药已经被找了出来,卸掉的下巴也安了回去。
气息微弱。
宁芙萝被无衣搀扶着,不急不慢地踏进地牢。
轻缓的脚步声落下,男人抬头看了一眼。
清隽雅致的青年身上披了一件毛绒大氅。
现在正值盛夏,她这般打扮,让气息微弱的男人看了,突然诡异地勾唇笑了笑。
“看来摄政王确实是中了融灵散的毒……”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不至于很快就断气了——玄衣卫在严刑拷打这一方面的能力,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他们的武功一样厉害。
只是身上的伤看着吓人了一些,事实上他的身体可以说比宁芙萝还要强壮一些。
宁芙萝神色不变,被无衣扶着坐到房间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在此之前,椅子已经被无衣用手帕擦过一遍。
“谁派你来的。”
“摄政王的玄衣卫不是能耐很大嘛,不如自己去查一查如何?”
男人嗤笑一声,冲着青年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要不是离得远,他估计是想啐到宁芙萝脸上。
“大胆!”无衣抬手就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地朝那人抽了过去。
啪!
“嗯哼!”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冲着无衣笑了笑,“小娘儿们,你这力气可不够啊,打在哥哥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你这是在和哥哥调情吗?”
他眼神下流地扫过无衣姣好的身材。
无衣立马就怒了。
没等她抽出第二鞭子,忽地从她脸颊边飞出一道黑色弧线。
‘噗呲’一声,匕首扎进男人胸膛。
他惊愕地睁大了眼,“你、你不想知道,我…我是…谁的人了……吗………”嘴里汩汩地冒出血。
宁芙萝慢条斯理地起身,
“蓉太妃或许没有告诉过你,对待女子,要尊重一些。”
听她轻而易举地说出幕后之人,黑衣人睁大眼睛咽了气。
死不瞑目。
“噗——”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