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思杰这才想起，此刻他只是一只游魂，而眼前的这个女子也是，但是为什么她却没有看到自己呢？


    他狐疑的看着她，然后脑海中自动又出现了一个默认的尝试，游离于忘川河里的幽魂，不同时代拥有着不同的世界和空间，而时间对于它们来说只是为了区分先后顺序，先来者可以看到后来者，因为先来者的时间覆盖了后来者的存在，而后来者无法发现先来者，因为后来者的时间只是先来者的未来。


    在知道了这些之后，尹思杰就一直关注着那个女子，看她悲伤的流着无数的泪水，然后又突然挂着泪珠幸福的笑了起来，像极了恋爱中的女子。然后时间就这样过了千年。


    这个女子忽然走向了浅滩，再次走上了奈何桥，泪眼迷蒙地站在了三生石前，尹思杰跟着她走了上去，想看看她到底想看些什么，，然而一件奇异的事发生了，里面什么都没有照出来，除了一个剑眉星目的高挑男子，尹思杰歪了歪头，这就是这个女子爱的男人？


    可谁知，随着尹思杰的变化，三生石中的男子竟然也跟着歪了歪头，就好像是在照镜子一般。这里面为什么会是这样！


    尹思杰完全不理解，他现在难道不应该是代替了他买的那个魂魄站在这里的吗？而之前的那段记忆好像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买的魂魄是一只女鬼啊，于是他又再一次看了看这三生石，接着她看到了眼前女子似乎在看着自己，一时间尹思杰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一溜烟的跑回了水底。


    可他刚一回去就看到了那女子举起了那只碗，他不知道怎么了，一次又一次的鼓动着河水，把它们击到她的脚上，可是她却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一饮而尽。


    当眼前的这些画面全部都结束的时候，尹思杰感觉到有泪水从自己的眼中滴了出来，不对，流泪的不是尹思杰，而是经过千年的那份爱恋。


    直到这个时候尹思杰才意识到，他买的其实并不是一只幽灵，而是两个在不同空间交错纠缠的魂魄。他把它们暂且成为阿魂和阿魄，阿魂是一只在忘川河中游荡的幽魂，时间已经长到他忘了自己是谁，在他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他只是习惯了呆在河底。这样的日子，在千年前终于出现了变化，因为他看到了阿魄，那是多么美丽的女子，让他早已忘却一切的心忽然又有了颜色，只是这颜色太淡太淡。可即使是再淡的色彩，经过千年的沉淀，就已经这般扎进了心底。


    就像尹思杰所看到的那样，忽然有一天阿魄要投胎了，阿魂没能拦住她，于是他后悔了，绝望了，他凝望了她千年！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人世，在某种因果之下出现在了老板娘的手中，并卖给了尹思杰。至于老板娘为什么选择把他们给尹思杰，或许只是因为他的那段回忆，那段明亮、温暖的美好记忆，也许可以解开这双魂魄的轮回结。


    当尹思杰从阿魂和阿魄的回忆中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他静静地看着寝室天花板的水渍，一层层地晕开，每一层都有着一段风吹雨淋的曾经。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似乎考虑了很多很多，双手的拳头也由紧至松，他翻身起床，带着镜子来到了盥洗室。


    这个时候的盥洗室根本就不会有人，他沾着池子里的水，一笔一画的写道：“我们可不可以双向交流？”


    水迹在镜面上只是停留了一会儿的时间，然后开始渗透进镜子里，唯独留下了“可以”两个字。


    看到这一幕，尹思杰感到脖子有些发凉，阿魂和阿魄已经很明确的用了他们的办法回答了尹思杰的问题，效率比之前几次的尝试高出不止一点点。


    他记得第一次尝试的时候可是隔了大半天才开始显灵的，第二次也是等了好长时间才开始有情况发生，然而从第三次开始似乎一次时间间隔被缩短了。


    既然发生了这种变化，那肯定是因为有什么变动了，尹思杰思考着变化的前后自己做过些什么事情，首先是阿花，然后是看到了一具尸体，接着是和阿魂与阿魄沟通，最后是在梦中经历了他们的回忆。


    思考完这些，尹思杰开始一样一样的尝试着在镜面上写下来，直到写到：“是不是因为我让你们告诉你是谁。”这一句的时候，一个分明的“是”字被留了下来。


    尹思杰的心跳有点加速了，他再一次的写道：“那是不是因为我用的是自己的口水而不是其他的水的缘故？”


    “是”


    尹思杰看这这个“是”字，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思考着，为什么用口水会让他们的回复变得更迅速？


    首先他想到的是口水本身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功效，可是这个想法被马上打消了。然后他想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原因，于是写道：“是不是因为，这是我的口水，所以让我和你们的联系变得紧密了？”


    “是”


    还是一个“是”字，尹思杰觉得自己的呼吸要停顿了，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一股力量在引领着他寻找着答案。


    “那，如果用我的血呢？会发生什么？”


    当这句话写完之后，尹思杰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至今为止他还只能用是和否的选择性问题，而不能用这种开放性的问题，否则是无法得到答案的。


    于是，他又沾了一点血，想在上面换一个写法。


    可还没等他的手指沾上镜面。


    原先的那一句话却早已渗进了镜面之中，只留下了两个字：“用，血”。


    “用血？”阿魂和阿魄是在让自己用血吗？尹思杰拿着镜子的手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然后，他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回到寝室拿了一把水果刀，然后再一次回到了盥洗室。


    割伤自己，比想象中难多了，尹思杰的脸色早就已经变得惨白，头上集满了豆大的汗水，人类是无法轻易的伤害自己的。


    可是最后，他还是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