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术身体极难察觉的一僵，脸上的神情渐渐消失，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年。


    他一直都是温和的，礼貌的，疏离的，像是带着一副完美无缺的面具，将所有的真实隐藏在面具下，很少会这样露出这样冷漠淡然的模样。


    白也不像苏糖他们看的那么清楚，在少年眼里，秦术长的好看，温柔，也会陪他玩，还会做菜做饭给他吃，他就是喜欢和秦术在一起玩。


    小朋友分不清秦术在自己面前，什么时候带着面具，什么时候没有，他甚至都看不出来秦术的伪装，但是此刻，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哥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白也表面毫无波动，内心慌的一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他脑子里面灵光一闪，眼睛咕噜一转。


    “啊！！！”


    白也夸张的大叫了一声，左手抓住右手手腕，装作自己的手从黑雾中拿不出来的样子。


    “哥！！我的手拿不出来了！”白也着急的看向秦术，一脸的慌乱无措，“怎么办？哥，怎么办？我的手会不会被吃了？”


    白也小朋友的演技其实真的不怎么样，如果秦术像平时那样，肯定能瞬间识穿这个小屁孩在演戏，但是他现在心里乱得很，像是搅乱了的湖水一样，浑浊不清。


    在少年没心没肺的说了那些话之后，秦术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无声无息的撞了一下。


    很轻，却又很疼。


    白也不会知道，秦术一直以来都把他放在一个遥远又清晰可见的隔离区，无论他怎么靠近，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没有拉近过，只有白也觉得他们是很好的朋友，是关系亲近的兄弟。


    秦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他一直以来，都呆在一片无人区里面。


    了无人烟，荒凉寂静。


    无人区只有秦术一个人。


    他从来不会出去，别人也没有办法进来。


    但就在刚才，秦术感觉眼前这个横冲直撞的小狗崽子，像是跨域了那片宽阔的隔离区，撞在无人区的边界线上。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很轻又很重的东西。


    秦术还来不及仔细思索这是什么，就被眼前猝不及防的突发状况弄的措手不及，他赶紧过去抓住白也的胳膊，用尽全力，将他往后面拽。


    白也觉得现在要是被他哥发现自己是在骗他，他百分之八十是要玩完的，但是他哥那么聪明的人，现在估计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意识到之后，肯定会发现自己是在骗人。


    少年左想右想，手从黑雾里面撤了出来。


    秦术顿时怔住，反应过来后，睁大眼睛瞪向少年，“白！也！！”


    全国的小朋友都怕听比自己大的人叫全名，白也小朋友也不例外，他立刻双手合十，求饶道：“哥，我虽然是故意骗你的，但是你刚才生气的样子好吓人，我害怕，只能想这种歪点子转移你的注意力。”


    秦术真的没有见过这种笨蛋，真的就是一只可可爱爱却又蠢又笨的傻狗。


    他冷笑了一声，抬手按在白也的肩膀上，使尽全力的捏了起来，“小孩子不能说谎话，这是不对，既然你做了错事，那就好好认错，反正晚上没事，就罚你做一千个俯卧撑。”


    白也：“！！！！！”


    “一千个？？”白也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术，“哥，我做完之后，确定还能活着吗？”


    秦术说：“年轻人嘛，再怎么运动都不会累死的，我会在旁边替你数着，你不是喜欢运动吗？做你喜欢的事情，怎么一点积极性都没有，快点。”


    那天晚上，秦术和白也在高三（6）班，就那样和人形黑雾呆了一晚上，黑雾在写作业，秦术在数数，白也在做俯卧撑。


    之后，他们把整栋高三的教学楼都翻遍了，什么异常情况都没有，唯一的异常情况就是秦术这个高三六班的黑雾。


    秦术和白也商量之后，决定和黑雾试着交流看看，但是无论他们说什么，黑雾都没有理会过他们，两耳不闻身边事，从头到尾都拿着笔，像个专心致志为高考备战的高三学生。


    ——


    白也一觉醒来的时候快两点了，他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说话时代着鼻音，语声听起来更加沙哑，“哥，你没睡吗？”


    他看到坐在自己的面前的秦术一脸清明，忍不住问道。


    十八岁的秦术，半长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有种雌雄莫辨的模糊美。


    听到少年的声音，秦术垂眸看向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睡不着，你醒了，怎么不睡了？小孩子不好好睡觉，可是会长不高的。”


    男孩子对于这种事非常在意，立刻反驳道：“我已经一米八一了，我才十九岁，说不定还能长几厘米，超过哥你，向肖哥看齐。”


    秦术说：“然后你肖哥长到一米九了，你又看不齐了。”


    白也：“……”


    “不会吧，我哥二十四了，还能长个吗？”小朋友对此表示大大的怀疑。


    秦术说：“不是有句话说二十三窜一窜，肖策应该还不到二十四周岁，或许真的可以窜一窜，窜到一米九。”


    白也认真的想了想说：“我哥现在估计一米八八、八九吧，虽然只有一两厘米，为什么觉得他长到一米九就是巨人了？”


    秦术：“可能是因为，你是我们四个男生中倒数第二矮的吧，我比你高三厘米，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白也立刻从课桌底下踹了秦术一脚。


    秦术当即踹了回去，说：“哎呀，傻狗开始咬人了，不傻了啊！”


    白也龇牙咧嘴叫了一声：“汪！”


    秦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小白，你真是个乖小孩。”


    白也没懂秦术的意思，他回想了一下自己上学时候的经历，觉得自己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夸奖，连忙摆着手说：“不是，我才不是乖小孩呢，我从小到大都坏的很，小学的时候坐在人笑女孩后面天天揪人家辫子，还偷偷拿小刀把同桌的作业本都给划烂了，被老师知道之后，罚站了一天。”


    “上初中的时候，我就开始和别人打架，去网吧包夜玩游戏，考试次次全班倒数，有女孩喜欢我，天天给我买可乐，我也没有立刻拒绝，就是为了多喝几天的可乐。”


    “高中我跟着我们学校校霸后面混，最后也混成了校霸，从来不好好学习，我老爸以前天天搁我耳边唠叨，说我这个二胎，他生错了，幸亏有我哥能继承家里的江山。”


    秦术凝视着白也，这个少年听话，干净，挺拔，漂亮，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纯粹的人。


    “那你觉得，肖策是好孩子吗？”秦术突然问。


    白也说：“是啊，我哥肯定是，北城大学的在读教授，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秦术拍了拍他的头，说：“小白，我们这些人中，唯一的好孩子，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