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糖的情绪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平日里那副面无表情的冷漠锋利，她盯着肖策，睫毛在灯光下拖曳出长长的阴影，覆盖在那双漂亮淡漠的眼珠上。


    片刻，苏糖说：“你不是早就猜到了，没有把握的事情，你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肖策懒洋洋的笑起来，伸手挑起苏糖垂在肩膀上的一缕发丝，指尖轻轻捻着，“我没有证据，你可否认。”


    他盯着苏糖的眼睛，说：“我一直都在骗你，你也可以骗我，我会假装相信，把刚才说的话都收回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糖冷笑道：“不需要，我无所谓。”


    窗外是漆黑沉静的夜色，有人间灯火在远处温暖照耀。


    苏糖和肖策的身影虚虚渺渺地映在阳台的玻璃上，像是一片远景出的海市蜃楼，是虚影，也是真实。


    就像系统里的无数个世界。


    肖策望着没有任何表情的苏糖，她还是那样锋利漂亮，仿佛在冰棱上开出一朵冰雕玉琢的雪花，冰冷，淡漠，从骨子里透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漠。


    很多人只是看着，就觉得害怕，不敢上前，怕被寒冷淹没。


    可是雪融化之后，是最温柔安静的水。


    肖策心头突然软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像刚才，有些事情到了嘴边，他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很奇怪。


    他很少有这样心软的时候。


    肖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这样的情况很糟糕，像是有什么脱离掌控的未知危险在向他侵袭。


    他直觉自己不能这样，可是那种从灵魂深处传递出来的那种对危险的向往和挑衅，又让他想要沉下去，沉进未知的地方，然后侵略，征服。


    让本能恣意妄为。


    肖策突然沉沉笑了一声，说：“糖糖，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情况叫什么？”


    苏糖知道这个人说不出什么好话，阴冷的瞪着他说：“你闭嘴。”


    肖策嘤嘤嘤：“你竟然叫我闭嘴？你骗了我这么久，骗了我的感情，骗了我的人，还骗我给你生孩子，现在还这么凶的和我说话，苏糖，你没有心。”


    苏糖：“……”


    肖策浪了一把，笑眯眯的凑近苏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卧底，有没有兴趣和我联个姻，背叛故国啊？”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的那一片皮肤。


    热热的，痒痒的。


    苏糖呼吸一沉，心里那种熟悉的烦躁感再次袭来，这次尤其清晰，像是过境的风暴一样，在恐怖的疾风暴雨里，渐渐失重。


    她的脸色依旧很冷，阴沉沉的，比死人脸还要阴冷恐怖，让人毛骨悚然。


    下一秒，苏糖揪住肖策的衣领，唇角微微勾勒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眼神极轻，带着说不出来的嘲弄意味。


    苏糖说：“肖策，这种时候，收起你的这副面具，没意思，还有，我不需要你可怜，你猜对了，易淮云确实像一个人，不是爷爷，是他的儿子，易淮云和相册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肖策张了张唇，想说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


    他也不清楚刚才为什么会避免提起苏糖的父亲，只是在那个瞬间，他想起在很久之前，那座古堡的夜里，苏糖提起早逝的父母时，用的是他们。


    她不喜欢提起自己的父母。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自己才会那样。


    肖策看着在她面前压抑的苏糖，那种隐藏着冰冷情绪下的怒气，像是被铺天盖地的大雪，碾压般覆盖住了一座火山，可是内里沸腾的岩浆却始终没有消失，终于一天，会爆发。


    毁天灭地一般的爆发。


    光是想想，肖策就觉得血液里的某种东西在燃烧，在兴奋，他无法克制的期待。


    那时候的苏糖。


    肯定，非常的符合他的喜好，他的口味。


    肖策实在无可遏制这样的想象，伸手挑起苏糖垂落的发丝，温柔的替她别在耳后，“我很抱歉。”


    苏糖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皱了皱眉头。


    肖策：“我不是可怜你，才避开那个人不谈，你不需要任何人可怜，也不需要我。”


    苏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没有任何温度的看着他。


    肖策就那样让她看，懒懒散散的眼神，痞里痞气的笑容，骨子里透出来的侵略感就像是饥肠辘辘的野兽，獠牙似乎随时会咬上来。


    漂亮到极点的青年突然毫无预兆的笑了一下，放低了声音，“糖糖，我不会可怜你，也不需要你可怜我，我们是平等的，我喜欢这种平等维持的关系，守着既定的界限，不会有人上前，也不会有人后退，保持着暂时性的恒定状况。”


    “你喜欢吗？”肖策问。


    苏糖愣了一下，放开了肖策的衣领，低声说：“恒定是永远，它和暂时性本来就是对立的，你的话，是在自我矛盾，没有意义的废话。”


    肖策说：“我知道，但是我觉得这样的自我矛盾很有趣，和我们人一样，你是“ie”系统的管理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和系统是站在同一阵营，可是你现在和我们在一起，我们才是同一阵营，这也是一种矛盾的体现。”


    话刚落音，肖策突然怜惜的看着苏糖，“糖糖，我突然发现，“ie”先生对于你的那些优待，其实是基于系统规则下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施舍，你今天晚上多了两个新的昵称，喜欢吗？小叫花。“


    “……”


    大佬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拳，反问道：“你喜欢吗？肖博士。”


    肖策舔了舔嘴角的血，似笑非笑地说：“喜欢，你这么可爱，我最喜欢了。”


    喜欢你大爷。


    苏糖冷笑：“呵。”


    ——


    翌日。


    苏糖出门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她站在玄关处换鞋，原本坐在沙发上玩电脑的肖策，突然问了句：“糖糖，你去哪儿？”


    苏糖没有回答。


    肖策从客厅走了过来，他穿着黑色长裤和黑色衬衣，身形挺拔悍利，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漆黑的眼睛被阻隔在镜片后方，即使是笑起来，也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冷感。


    “你想去九歌游戏的公司，是不是？”肖策的语气很肯定，眼睛盯着苏糖说，“我和你一起。”


    苏糖还是不吭声，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这种情况，肖爷可就自由发挥了，他拿着手机走了过去，语气懒散道：“办完事，我们要不要去约会？”


    苏糖说：“你可以原地死亡。”


    肖策换了鞋，走到苏糖面前说：“我只接受和你殉情。“


    苏糖没有再看他，从公寓里出去。


    肖策跟在后面锁门，语气随意至极：“哦，对了，小卧底，昨晚说的那些话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不要告诉别人。”


    苏糖：“……管好你自己就行。”


    等电梯的时候，苏糖和肖策并肩站在一起，肖策看着电梯上隐隐绰绰的影子，突然伸手碰了一下苏糖的手背，轻声说：“管理员小姐，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既然你官这么大，那我就冒昧问一句，游戏副本里面，玩家的自由度为什么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