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从易淮云的这些问题里听出了他的烦躁和不安，他知道易淮云为什么会产生这些困惑？


    当系统创造出来的游戏人物，挣脱出了被赋予设定好的意识和思想，产生了真正的独属于个人的意识，这一瞬间，易淮云的自我认识遭受到了毁灭性的颠覆。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些为了游戏副本服务的游戏人物，他产生了自我意识，明白了自己和这个世界的真谛，他也看到了真实。


    但就是因为了解到这份真实，易淮云才会陷入到了自我的困境里。


    y的视线在易淮云的脸上停了片刻，眼睛微微眯起，有种幽深不明的晦暗，像是蒙了一层经久不散的浓雾，他的声音轻轻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易，我创造你，是因为这个游戏副本需要你，我需要你，创造你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服务游戏里的玩家和游戏人物。”


    “在我最一开始创造你的时候，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我的附属品，是我的所有物，甚至在你没有产生自我意识之前，你都可以这么理解，你是我创造出来的，你是我的一件作品。”


    易淮云死死地盯着y，仿佛他就是自己世界的中心，是唯一，他喃喃道：“我是你的附属品，是你的所有物，是你的一件作品……”


    易淮云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创造出来？可是知道了之后，他更加迷茫了。


    他是被当作一个服务玩家和游戏人物的工具才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他的身体是虚假的，是按照别人的身体创造出来的，他的记忆是被赋予的，是伪造的，就连他的意识，甚至是情感，或许都是被操控的。


    他找不到自我的意义。


    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他更不懂y明明和自己一样都是被创造出来的，为什么他能那么确信的说出自己是人类？


    y的声音压的更低，俊美隽秀的眉眼在白色的世界里，无端的生出一种脆弱又精致的美感，淡然沉静。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我的所有物了，从你有了自我意识开始，你就不再属于我了，你只属于你自己。”


    “易，我们的身体来源于苏炀这个人类，我和你的存在打破了人类身体的特殊性，所以，从独属于人类的单一定义上来看，我们不是人类。”


    “但是在我眼里，我就是人类，在我以为我是苏炀这个人类的时候，我就开始渴求繁衍这种独属于生命的本能，我想要完成生命的传递和延续。”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渴求，但是我想，可能就是因为我的意识，我的思想，情感，行为模式，还有我的记忆都来源于人类，所以，我才会这样渴求真正的生命。”


    “易，在我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无限的接近人的边界，直到我看到真实，明白自己的虚假，也承认了这份虚假之后，我就已经是人类了。”


    “人类身体的特殊性无法定义我，也无法束缚我，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不管过去是否真实，存在便是真实。”


    易淮云安静的看着他，看着y的眼睛，y的鼻子，y的嘴唇，y的脸，他知道，那也是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脸。


    他们拥有一模一样的身体。


    或许，他们从身体到意识，在某一个瞬间重合过。


    易淮云从y身上看见了自己，也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对方。


    他陷入了自我的困惑中，而y，他清醒的知道自己是谁。


    易淮云伸手拿掉架在y眼睛前方的那副眼镜，丢在地上，发出轻细的落地声。


    随后，骨节分明的手覆在y的脸上，掌心触碰着他侧脸的皮肤，温暖的，带着并不陌生的触感，同时，易淮云的另一只手覆在自己的脸上，和y相同的位置。


    修长白皙的手指来到y的额头，也来到自己的额头，温热的指尖轻轻抚过，落在眉眼之上。


    手指从眉毛上滑过，来到眼尾的位置，温柔的抚摸着。


    易淮云的手指从y的眼尾一寸一寸移向他的眼睛，y忍不住阖上了眼帘。


    睫毛微微颤动时，扫过手指有种细细微微的痒，这种微痒的感觉在易淮云心里轻描淡写的刻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的手指清楚的感觉到，薄薄的眼皮勾勒出极为清晰的线条。


    手指往下，来到y高挺的鼻梁，最后是微微翘起的有些薄淡的唇，柔软，温暖。


    易淮云在描摹y，也在描摹自己。


    他在认识y，也在重新认识自己。


    ——


    刺眼的白光将基点的每个角落照的异常明亮，灯光照在肖策脸上，将他睫毛的阴影拉长，沉甸甸的落在脸颊。


    他看向基点里的其他人，抬手晃了晃，“朋友们，好久不见了。”


    白也小朋友有些呆萌的眨了眨眼睛，左看看，又看看，似乎是在确定什么。


    然后，他猛地勾住秦术的脖子，嗷嗷直叫：“啊啊啊啊！！刚才的场景你们看到了没？跟科幻大片一样，真的太带感了！太酷了！！”


    秦术被小朋友弄的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无语的看向少年近在咫尺的锋利隽秀的脸，说：“小白，我知道那很酷，你能不能放开我？我脖子快给你勒断了。”


    白也立刻放开秦术，嘴上却牙尖嘴利的不饶人，“秦哥，我都没怎么使劲，要是你脖子真就这么断了，只能说明你在碰瓷我，你想讹我。”


    秦术：“……”


    纪雪：“……”


    肖策走到沙发前面坐了下来，手肘搭在扶手上，懒懒的撑着脸颊，嗓音带着丝丝慵懒的沙哑：“弟弟，我也觉得老秦想讹你，长点心吧弟弟，有些老男人就喜欢骗小孩子。”


    秦术：你看这个锅啊，它又大又圆，我戴起来真好看。


    纪医生神情微妙地扫了秦术一眼，老秦，撑住啊！！


    这时，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如既往的冰冷，带着一种机械的金属感。


    【恭喜玩家通关成功，本轮游戏结束，现在清算各位玩家游戏得分情况。】


    【本轮游戏共计用时游戏时间两百一十八天七小时十一分五十四秒，相较于平均用时，节省了三百四十二天六小时二十六分十五秒秒，所有玩家加20分，由于本轮游戏完成度达成到百分之七十，所有通关玩家额外奖励70分。】


    白也小朋友瞬间发现了盲点，“游戏完成度百分之七十？我和秦哥任务都没有完成，我哥和我姐专注于拆副本，这个百分之七十是怎么来的？抽奖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