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风没想到纪雪会问这个，有些意外。


    她虽然和纪雪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不过纪雪主动问这方面的事情，谢南风不是很想回答。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


    轻视，嘲讽，鄙视，轻贱，她都无所谓。


    可纪雪是那样好的人，会在她当初故意说这些事逗她的时候对自己说，自己开心就好，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会说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其他人都没有资格插嘴。


    当时谢南风没怎么在意，现在却觉得在纪雪面前说这种事，就像是她满身都长了可怕的腐烂的不能见人的脓疮，几乎到了鲜血淋漓的地步。


    谢南风不愿意将这样笨拙可笑的自己给纪雪看。


    她是骄傲的，也是腐朽的，她可以在黑暗里悄无声息的腐败溃烂，哪怕烂在恶臭的淤泥里也都无所谓，可是她不愿意让纪雪看到她在泥沼里腐化的样子。


    谢南风露出了毫不在意的笑容，垂眼看着她说：“不认识，我没问名字，和谁都一样，我无所谓。”


    这种话听着就让人不舒服，纪雪瞪了她一眼，说：“别人有病怎么办？”


    谢南风说：“这是在系统里，玩不死人的。”


    纪雪差点忘了这个大环境，被实实在在的噎住了。


    片刻后，她抓住谢南风夹着烟的那只右手，抬头看着她，低声说：“那么以前呢？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你也是这样。”


    谢南风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有些僵硬，脸上的表情也有瞬间的凝滞。


    她挣脱出自己的手，漫然的弹了弹烟灰，不缓不急地说：“对，我一直都是这样，从上大学离开家以后就是这样，去酒吧找人，只要长得还行身材好，我都来者不拒，人的身体是有需求的，我不想付出感情，只想要满足身体，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谢南风将烟含在嘴里，轻轻的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从她的唇间散出来，“小可爱。”


    她捏着纪雪的下巴，微微抬起，“你这样的乖乖女，肯定没有这么疯过，其实这样做很快乐。”


    纪雪打掉她的手，说：“之前看到你这样好看的人在这种事上这么潇洒，确实挺让人羡慕的，我也想过，不过现在，我不这样想了，谢南风。”


    纪雪的手按在谢南风胸口的位置，指尖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那下面跳动的心脏。


    一声一声，是鲜活的，是生命，可是谢南风却没有给她一种活着的感觉。


    “你这里……”纪雪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问：“你这里满足过吗？”


    纪雪弯了弯眼睛，和谢南风相比，她显得很平凡，不漂亮，可是比起那种颓废腐朽的美，她身上有种很特殊又很平凡的东西。


    那就是活着的质感和重量。


    是一种鲜活生命所展现出来的明媚。


    纪雪说：“我是一名医生，在我刚当医生的时候心态不好，会因为病人的死偷偷藏起来哭，也会因为一个病人健康出院感觉到满足高兴，这是很平凡的事情，就算是现在想起，我也会有满足的感觉，你呢？”


    她用力压着谢南风的心脏，问：“你有这样的时候吗？”


    谢南风看着眼前平凡的女人，又低头去看那只按在心口上的手，“我……”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谢南风只能僵硬的岔开话题，“阿雪，我们不是在说我骗你的事情吗？你不要生气了，我们和好，好好做朋友不好吗？”


    纪雪很讨厌这种回避问题的态度，谢南风这样简直和秦术一模一样，让她觉得很烦很累。


    谢南风和秦术是那么的相同，又是那么的不同，秦术完全没有寄托的东西，但是谢南风有，身体上的寄托或许也是一种自我救赎的隐现。


    如果真像秦术那样，她就不会那么执着于身体上的追求，就像是用这种方式来抓住一点活着的质感。


    真的很麻烦。


    她为什么要遇到谢南风这样的人？


    谢南风见纪雪突然沉默，她也没有再出声，而是将烟头按在墙上熄灭，丢到地上。


    接着，她又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根烟点燃，这次只抽了两三口，就按灭了火星。


    谢南风不断的从烟盒里拿出烟抽着，不断的按灭，地上很快就堆积了十几个烟头。


    整个过程，就像是一只焦躁不安的兽类。


    就在准备重新拿一根烟出来的时候，纪雪先她一步，从烟盒里拿出了烟，递到她的嘴边。


    谢南风低眸看着她，眼睛里有惊喜的情绪浮现，她含住那根烟，唇触碰到了纪雪的指尖。


    纪雪从她手里拿过了打火机，踮起脚尖。


    谢南风会意，低头下来，方便她为自己点烟。


    啪嗒一声。


    打火机窜起一簇明暖的火苗，照亮了谢南风和纪雪。


    白色的烟雾浮起，谢南风轻吸了一口，说：“这是和好的意思，是不是？”


    纪雪没立即回应，伸手从谢南风嘴里将那根烟拿了下来，眼神有些淡的看着谢南风说：“你应该不记得你和多少人有过这种关系，没关系，我也不想知道，你这张嘴估计都快要被男人玩烂了。”


    她的话里带着嘲讽，像是在讽刺谢南风。


    说完，纪雪将烟送到嘴边，含住谢南风吸过的那根烟，低声说：“我是医生，你要听我的，就算做，也不能随便碰到个人就行，知道吗？谁知道脏不脏？”


    她吸了一口，有烟味儿，也有谢南风的味道。


    纪雪很快将烟又递到谢南风嘴边。


    谢南风看了看湿了的烟蒂，轻轻笑了起来，说：“这是遵从医嘱的意思？”


    纪雪一脸勉为其难的模样：“我虽然不是你的主治医生，你如果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谢南风脸上的笑意更深，舒展的眉眼有种玫瑰的艳丽美感，”我知道了。“


    她们一人一口，分着吸完了那根烟，谢南风全身都像是浸了烟草般的烟懒倦意，显得风情又魅惑，她望着纪雪，拉住她的胳膊，“阿雪，我下个世界去找你，以后，每个世界都去找你好不好？”


    纪雪：“？？？？？”


    哈？


    纪雪看着眼前妩媚的女人，突然有种被赖上的感觉，“不是，你每个世界都去找我，那你还想积攒积分离开这里吗？”


    谢南风摇头，说：“不想，不止我不想，很多人都不想，全球排行榜上的那些玩家，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在控制自己的积分，因为我们不想出去，这里很好，只要用积分就可以兑换到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幸福，家人，爱情，甚至是理想，未来，什么都有，比起现实，这里真的美好到让人无法割舍。”


    纪雪愣了几秒，将烟蒂丢到地上，“原来是这样。”


    她笑了笑，对谢南风说：“随便你，你来找我，我会欢迎你，但是我和你的观念是相反的，这里再好，也不是现实，现实或许没有这里美好，不过在现实里，我，你，“ie”系统里的所有玩家，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以人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