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般歇斯底里的少年突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像是因为秦术温暖的体温把他回去，又像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安静的在秦术怀里呆着，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什么。


    秦术却直觉的感觉到这样的白也很不对劲，他从背后搂紧白也，声音里是他仿佛竭尽了余生的温柔和耐心。


    “小白，听哥哥的话行不行？你闭上眼睛，捂上耳朵，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要听，哥哥帮你解决好这一切，你乖乖的站在这里，等哥哥过来带你离开，好不好？”


    秦术有些着急地问道：“好吗？小白。”


    白也被秦术捂住了眼睛，只能看到他削瘦的下巴，微微抿起的唇，以及半截秀挺的鼻梁，这种半遮半掩的观感，让原本冷峻的少年，多了一种雌雄莫辨的柔美。


    他抓住秦术箍在自己腰间的手，想要像以往那样对他的哥哥露出一个笑容，可是他真的笑不出来了。


    少年强力的将秦术的手从腰间拿开，可能是因为刚才吼的太用力，现在他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几乎都要听不清。


    “哥哥，不用，我会解决好的，你的手拿开，我看不到了。”


    秦术的眉头紧皱，覆盖在白也眼睛上的右手无法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他深呼了一口气，才将手拿开。


    重见天日的少年立刻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秦术如坠地狱。


    少年的眼睛里再也照不进任何的光亮，所有的光芒似乎都被隔离在了外面，只能看到一片浓厚到正午阳光都无法穿透的黑暗。


    秦术从来没有见过白也这样的眼神，他的感觉太不好了，仿佛世界上所有的恶意和残酷都累积到了这个还没有彻底长大的孩子身上，他整个人摇摇欲坠，分崩离析，可他只能选择站起来。


    这是白也无法逃离的必须要直面的真实。


    在游戏的世界里。


    在这个虚假的设定好的游戏里。


    秦术明明无比清楚他眼前所见的世界都只是虚假的游戏，可是在这个瞬间，他自己突然有些分不清了。


    人类的生命轨迹是无法完全复制的，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人生，可是游戏可以。


    在这样无数玩家经历过的游戏副本里面，他的小朋友却必须要面对比真实还要残酷血腥的成长。


    这种时候，虚假的游戏和真实的现实，还需要区分吗？


    不需要了。


    没有意义。


    白也只看了秦术一眼，时间太短，大概只有一瞬，他便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黑和凛这些生化人，毫无温度地说：“我要带红走，你们有人有意见吗？”


    黑和红的关系非比寻常，他知道白也带走红之后，红肯定会死，直接拒绝：“不行，你不能带他走。”


    白也说：“红身上的伤是你们弄的，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没有把她当作同伴，既然是不要的垃圾，我带走有什么问题？你说我说得对吗？凛。”


    他没有再问黑，直接去问凛。


    凛看着眼前的少年，思索片刻，和身边的黑说：“黑，如果红还是不愿意把那个孩子交出来，选择保护那个孩子，那就等于是选择了人类那边，对于这样的族人，生化人是不需要的，你应该明白。”


    黑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看向红，有些着急地说：“红，你听到我和凛的话了，放下那个孩子，回到我们这边，你就还是我们的同伴。”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红放弃她怀里的那个孩子，黑这些生化人就会重新接纳她，保护她，不会让她被白也带走。


    红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呼吸已经很沉很重，眼睛不由自主的去看怀里的兰兰。


    小女孩额头上的伤已经不流血了，但是之前的血迹几乎弄的她半张脸都是，又脏又乱，可是她是那么的惹人怜爱。


    红记得第一次见到兰兰的时候，兰兰并不知道她是生化人，看到她的耳朵觉得很可爱，蹦蹦跳跳的走过来，问她可不可以摸？


    当时红只是觉得这个小女孩有意思。


    红没有办法忘记那时候的兰兰，所以，她没有办法放下兰兰，以兰兰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她不能回去，她一回去，死的就是兰兰。


    不能。


    她不能。


    红轻轻地触碰着兰兰柔嫩的脸颊，终于做出了决定，抬眼看着白也，眼睛里有着视死如归的决绝，“白，我跟你走，你也可以杀了我，你想怎么折磨我都行，但我有个条件。”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我知道你和秦是站在人类那边的，求求你们，把兰兰带到人类的世界，她还小，她还能长大，她和我说过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情，她有理想，她还有未来，不能让她和其他人类一样烂在这片土地上。”


    白也没有答应红，他只是无比冷漠残酷的反问，“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不像你之前对乌兰和孟和那样杀了她，是因为她是人类的孩子，我不会对没有错的人类下手，但你竟然还想请求我。”


    少年以为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可是此时他突然大笑了起来，“你说她还小，还能长大，她有理想，有未来，可是乌兰和孟和也一样的年幼，他们本来也能够长大，能够拥有理想和未来，是你让他们烂在这片土地上，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红，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这么做？说啊！！你说啊！！！！”


    最后白也几乎是怒吼出来，就像是被愤怒冲昏了理智的野兽。


    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说：“可是……可是兰兰只是一个孩子，黑他们都要吃了她，你们如果不帮她，她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她只能死在这里，只能死了。”


    白也快速看了一眼红怀里的孩子，眼睫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无比残酷的地说：“那就去死好了，因为你们，西都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不多她一个小孩。她死在这里，说明她就该死，轮到她了，你也可以把她留在这里，让她现在就死，”


    红当然不愿意，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黑和凛他们会杀了兰兰，白和秦就算不管兰兰，也不会动手杀她，更不会像其他的生化人那样把兰兰当成食物。


    她好像别无选择。


    跟着白也和秦术从这边离开，红抱着兰兰，一边走，一边寻找逃跑的机会。


    他们走到了一处高楼前，原本走在她身后防止她逃跑的白也，突然走到秦面前，似乎是要和他说话。


    见有空隙，红立刻就抱紧兰兰想要逃开。


    刚转身，她就听到少年充满了恶意和戏弄的声音，“红，你如果敢逃的话，在杀了你之后，我会把你怀里这个女孩丢到黑他们那里，你猜猜黑他们会怎么对待她？”